一想到姜媚,国仗依旧两眼放光,连内务府交接都不怎么用心了。
    虽然和襄王做了交接,可襄王何许人也?那可是皇帝的亲弟弟。怎么会有太大的问题。
    所以,国仗最近一直在打听姜媚的下落。
    他上次在冀州城听说些风声,姜媚就在太子府里,做了太子的女人。
    可,太子府里,无论是被卖的奴仆婆子,还是主子丫鬟,根本就没有姜媚。
    否则,国仗早就把姜媚买下了。
    所以,令国仗万万没想到的是,姜媚居然肯陪着太子在牢里。
    随着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姜家大姑娘与程家大公子的婚期也被推迟了。
    姜婀去了并州,姜媚回京又入了狱。
    国事动荡,家事不稳,所以两家就商量了一下,婚期推迟。
    姜家再次陷入了困局。
    又在此时,姜妩居然怀了身孕。
    唐氏初听此消息,甩手给了姜妩一耳光。
    姜妩被打得坐在地上,没有哭,愣愣的,她竟然怀了陆香橼的孩子!
    唐氏这才完完全全知道事情的始末,又痛心又惋惜。
    怪也只能怪姜家无能,当初没有保护好姜妩,这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如今成亲延迟了,唐氏问姜妩怎么打算。
    姜妩坐在地上许久,摸了摸肚子,闭眼,一滴清泪落下:“退婚吧,孩子是无辜的。”
    她终究没能嫁给程诺白。
    唐氏觉得姜妩应该把孩子拿掉,不管将来跟程家还有不有将来,这个孩子却是万万不能要的。
    “你糊涂,你现在年纪轻,不懂事,这个孩子生下来,名不正言不顺,他将来长大了也未必会感激你。”唐氏有心相劝。
    这还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这件事,是大夫想着姜妩一个未婚先孕,顾着名声,才私底下只跟唐氏说了诊断结果。
    大夫也是仁心仁德。
    未嫁先孕,这事说出去,都不是好事。
    唐氏感激大夫,让大夫开了两济药房,保胎和打胎。
    唐氏将两张药方给了姜妩,让她做选择。
    一整夜,姜妩都没有睡,有时候,她会想,她的命怎么这么苦,这些事都让她遇见了。
    有时候她会想,或许她真的不该留这个孩子,她就想起了同样惨的陆香橼和陆韵。
    或许,当初怀孕的陆韵就是她这般纠结的吧。
    她想到了陆香橼,他很痛恨自己活着,痛恨自己这般被迫而生。
    陆韵曾经也自责过,在陆香橼没有回樊都之前,他们被关在一起。
    陆韵就跟她说了很多。
    当初也是因为肚子里的生命,她才一直屈辱的活着,否则她早就选择轻生了。
    也或许是她懦弱吧,用陆香橼作为活下去的理由。
    而陆香橼,从生下来,就一直被质疑身份。
    他们两个虽然活着,却卑微到了尘埃里。
    陆香橼经常被其他皇子打,甚至连其他部落或者将军的儿子们都能欺负他,打骂他。
    她也说,当初不该生下他来和她在这个世界上受这种侮辱和屈辱,可,最终,她还是生了。
    而今,她也一样,这件事,无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却在于,她是孩子的母亲。
    爱情,幸福,美满,她也许洒脱一点,都可以得到。
    但,她做不到了。
    她无数次问自己,她心里装着的那个人是谁。
    也有无数个声音告诉她,是程诺白。
    想嫁的也是程诺白,可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呢。
    事实上是,她真正嫁给了陆香橼,拜堂成亲的是陆香橼,洞房花烛的也是陆香橼。
    就算她不承认那是正式的婚礼。
    就算她自欺欺人,程诺白不在乎她已非完璧。
    甚至也自欺欺人的想要嫁给程诺白。
    然而,现实总是这么打脸,她就不该贪心的。
    看着枕边的两张药方,她最终撕了堕胎的那张。
    这辈子她恐怕唯有不断的辜负了程诺白。
    直到天蒙亮,她站在床边,看到那一丝半缕的的红白晨曦,她将窗户全部打开。
    然而,惊讶的发现,下面居然站了一个人。
    他冒着清晨的寒气和雾气就那么一直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不合时宜的想着,一直这样脖子不会酸吗?
    她由于常年练字,所以她觉得她的视觉并不是很好。
    可是,刚刚,她看见他身材黑色衣服,批了件银灰色的披风。肩头上的披风还隐有被露水打湿的印子,颜色就显得稍微深一些。
    还有他的头发,额前的碎发还有几丝卷发也是湿的。
    这是乌狄国人特有的特征。
    她看见他的眼神里隐有忧伤和顾虑和疲惫。
    她没有说话,他也那样静静的站着。
    有那么一刻,她多么希望现在下面的那个人是程诺白。
    那么,昨天做那个决定,她可能就会立马为了他而改变。
    看见陆香橼,那些她不想回想的过往扑面而来。
    让她有些站立不稳。
    从前的他,可能会不管不顾的就闯了进来,今天,他在下面站了多久?
    两人对视了一阵,她看见他在说:不要再嫁!
    那一瞬间,她如坠冰窖,全身僵硬,血液静止,心脏骤停。
    一种无以言表的伤痛感侵袭全身。
    又像是死神扼住了她的脖子,像第一次他找上她一样,那样死命的捏住了她的脖子,在生与死的边缘游离。
    一夜无眠,却没有哭,这一刻,她终是庄周梦了蝶,一场梦,一场空。
    她看到他说的是不要再嫁!
    是的,她是看见,因为他的声音几乎为零。
    他也只是口语这样说,并没有声音。
    或许别人也还可以理解为:早上好呀或者看日出吗?
    但她就是看明白了:不要再嫁!
    他是因为听说了她与程诺白的婚期吗?所以他从乌狄国赶了来吗?
    格尔齐准他出来吗?
    陆韵会不会有事?
    他既然当时都选择放她回国了,当初都那样潇洒了,如今又来做什么?
    她曾天真的以为,只要当时回了晋康,一切都会如从前一样。
    她还是姜家的大姑娘,程家的未来媳妇。
    而陆香橼刚刚说的再嫁,一瞬间提醒了她,不一样了,她若嫁给程诺白,就是再嫁了。
    陆香橼不放过她,并且承认她是他妻子的身份。
    她虽决定生下孩子,却没有承认是她的妻。
    她想大声的质问说六皇妃不是葬身火海了吗?
    可再看,哪里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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