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贵尼玛个头!
    罗智贤知道,自己要是不说实话,接下来这妖怪就会在追问他卖什麽艺,对什麽人卖身的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深吸一口气,他终於吐露出最不愿意承认的悲催事实,“当年,是我绑架的江意。”
    “错!当年是我绑架的江意。”妖怪含情脉脉的看著他,“亲爱的,没想到你这麽好,把所有的罪过都扛在一个人的身上。你……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从三年前就开始暗恋我了?”
    罗智贤发誓,他一定皈依我佛,永生永生再也不见任何姓慕姓容,尤其是复姓慕容的人。前提是──他在救出江意後,还没被这妖怪玩死。
    哗,又一桶脏水泼下甲板,换了新的一桶上来。江意捶捶酸痛不已的膝盖和老腰,只觉腹中更加饥饿难耐了。作为打伤秦爷的惩罚,他被罚不给吃饭之余,还要承担秦爷的所有工作。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秦爷那老混蛋就是伤成那样,还口口声声的不忘想折磨他来泄愤。只是那个小头目考虑到要是江意在那种事上被折磨得太狠,肯定无法继续爬起来煮饭,所以拒绝了。
    原本小头目的意思是没有粮食,就捕鱼为生好了,可是这一想法却遭到其他几名团夥成员的一致反对。
    “我们可以出来玩命,可以忍受没有女人的日子,可你不能让我们连饭也没得吃!”
    这是江意擦地板时偷偷听到的。忍不住在心中小小得意了一把,任何时候多学一门技能果然是不错的。
    离男人心最近的地方是哪里?是胃。有一手好厨艺,能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活下去的机会可就大了许多。
    江意没听到他们最後争执的结果是什麽,却看到渔船往太阳落下的方向驶去。
    往东是大海,往西自然是陆地。看著渐渐出现的地平线,江意按捺下心头的激动,不动声色的继续擦地。
    “嘿,起来,做饭去!”有人端著枪,冲江意嚷嚷。
    江意故作迷惘,“没有米和面粉了,怎麽做?”
    “炸鱼,做菜。”
    好吧,江意顺从的回了厨房。
    他其实早想回来了,厨师为什麽大多总是胖嘟嘟的,因为厨房是最不缺吃的地方。就算罚他不给吃饭,可为了试试味道,他一会儿总可以“尝尝”菜吧?
    江意拿出无比的热情开始做菜了。
    原以为靠近海边就会上岸,可这夥歹徒远比他想象的聪明。一直等到天黑他们也没有上岸,只是在近海的港口附近停泊下来,一直等到夜半三更,才慢慢的向那些船只靠拢。
    江意起先不明白他们是什麽意思,可是很快就从甲板外传来的对话知道了。
    “有面粉和酵母没有?我们愿意高价收购。”
    这夥贼强盗,也太狡猾了!江意忿忿的拿後脑勺撞了下船舷,磕出一声闷声。在做完晚饭之後,他就给人重新五花大绑起来了,嘴上还贴了封条,捆在厨房角落的柱子边,前後左右堆得乱七八糟的各种杂物,要是没人指引,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有轻轻的脚步声接近了,江意瞪大了眼睛,这是谁?难道是秦爷,他贼心不死的摸过来了?
    江意心中暗暗叫苦,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完全任人摆布了。虽然他不是女人,可要被迫跟人发生那样的关系,相信也会留下心理阴影。
    就当是给狗咬了一口吧,江意努力的给自己做著心理建设。可唯一能自由活动的手指甲却掐进了掌心,脸色也渐渐白了。
    “江意,是你吗?”低低的一声呼唤,却犹如天籁一般,将他从面临跌落地狱的恐惧里唤了回来。
    “没怕,是我。”面前的大箱子被搬开了,来人打著了火机,只一瞬又快速熄灭了,可这已经足够让江意看清来人的模样。
    “想不到吧?”将他嘴上的封条撕开,逄d一面低低说著,一面拿起桌上的餐刀挑开了他手脚上的绳索,“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话想问,但现在请什麽都不要问。”
    他把身上外套脱下来,跟江意换了一件,“现在,你把我绑在这里,然後悄悄的出去。在船舱左边的最後一间房,那是我的。床铺底下有我藏起来的一瓶清水,两个馒头,还有一件救生衣。这里已经是近海领域了,你从後头的舷梯那里爬下去,然後往灯塔的方向游,只要今晚不给他们抓住,明天就会得救的。”
    江意压下心头的所有疑问,只问他一句,“那你怎麽办?”
    逄d看著他,黑暗里亮晶晶的眸子里有温情,也有著愧疚,“你不用管我,我只求你一件事,你出去後,能不能求求老大,救救桑德拉?只要她们母子安好,我就是死了也会感激你们的。”
    “你……”
    “没时间多说了,如果想给我一线生还的机会,快把我绑起来!”
    逄d拿胶布把自己的嘴贴上,反手背到了江意的面前。
    江意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锺的时间,“我一定会让尉迟去救桑德拉。”
    逄d感激的笑了,江意再不迟疑的把逄d绑到柱子上,却留了个活套,“如果有机会,你自己逃吧。如果逃不掉,你就说是好心来看我,却不知道我已经挣脱了绳索,被我偷袭打晕,绑在这里的。现在,我得拍你一下,不会很重,但可能会让你受点伤,你挺住。”
    逄d点了点头,江意抱起一只空木箱,在他脑门上磕了一下。顿时破了层皮,但伤口并不深,只是渗了些血出来,看著很有几分可怖。
    江意觉得可以了,对逄d说声“保重”,再不迟疑的顺著他说的路,轻巧如灵猫般的逃了出去。
    end if
    作家的话:
    小意意:我已经逃了,不用来救我了。
    某妖孽:你为什麽不提前打个招呼?那我不是白跑一趟了?
    小贤贤:你可以顺便捞几条鱼回去。
    某妖孽:亲爱滴,你想给我做宵夜吗?真贤惠啊。
    小贤贤:_||||||||||
    追风(下)22
    把儿子哄睡,年轻男人再不用掩饰自己的紧张,焦灼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他人虽然不在现场,但一颗心却紧紧的系在现场,家里的电脑电话全部开通,接收著从现场不断发回的消息。
    “别紧张,不会出事的。”阿喜反客为主,泡了杯茶给他。
    “谢谢。”怕出现什麽异常状况,自己会失控,尉迟临风特意把他叫来作伴。对小石头只说是叔叔来玩,临时在他们家住两天。
    小家夥倒也没什麽异议,还很主动的把自己的小床让了出来。这是大爸爸教他的礼貌,他一直记得。
    看尉迟临风心神不定,没有交谈的欲望,阿喜也不多说什麽,只是拍拍他肩,到书桌前坐下,帮他盯著电脑,实时收录消息。
    尉迟临风从来没有这麽紧张过,好象又回到爸爸妈妈过世的当年。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天他在学校里接到爸妈出事的消息,一路往家赶时,也是这样的心情。
    就象是用把钝钝的刀子在割心上的肉,又象是把人吊在半空,却只用一根小小的蜡烛烤著粗壮的绳索。你能知道这绳索迟早会断,但它什麽时候会断,断下来会是什麽样子,却是只能听天由命。
    尉迟临风很不喜欢这种既担忧又恐惧的感觉,甚至可以说,这感觉让他觉得糟透了。
    从来不信鬼神的年轻男人默默双手合十,如果这世间真的有鬼神,那麽就请天上的神明,还有地府里的父母都保佑江意平安脱险吧。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生平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如果有罪孽,请降到他的身上。
    请不要责罚他。
    此时的江意,和尉迟临风一样,是从来没有过的紧张。
    从舱底的厨房爬上甲板,他看到绑匪似乎已经与一条船谈妥了条件,给出厚厚一沓钱,而对方的船员正忙著搬米搬面。
    江意知道,这是最佳的逃脱时机。可要到逄d所说的舱房,就必须通过一段无遮无挡的通道,如果会被发现,就数这里最为危险。
    他定了定神,咽了咽唾沫,观察了一下灯光的角度,小心的把整个身子都缩在阴影里,四肢著地的爬了出去。
    不过短短几步的距离,江意背後也渗出一身汗来。不过很幸运的,他顺利通过了。
    隐在暗处直起身,他踮起脚尖,快步跑向逄d的房间。
    江意被抓来时,只穿著睡衣和拖鞋,被绑之後,这些人怕惹人注意,找了一身普通的男装给他。就是脚上的球鞋太旧了,还有些挤脚。可这样的鞋子在逃跑时,却难得的变得轻巧起来,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推门进去,房间里跟逄d说的一样,床铺底下已经藏好了一件救生衣,用小胶袋装著两个馒头和一瓶清水。
    江意身上没有一分钱,如果不能及时得救,这些水和食物对於他来说,可就太重要了。
    可江意奇异的没有节省,他几乎是狼吞虎咽的把两个馒头吃了下去。因为他深知,此处虽然是近海,但要游回岸边,还要不少的体力。
    只是这个小塑料袋很有用,江意把馒头快速吞下之後,从裤兜里掏出几条炸好的小鱼装了进去。
    他可没那麽笨,被人饿了一顿还不知道藏点粮食。把外套脱下,这样一会儿在水里可以减轻些负担,江意穿上救生衣,把小胶袋系在救生衣的带子上,那瓶水就绑在另一边,活动两下,确认既不会给他划水带来麻烦,也不会掉进海里,这才开门出去。
    可是刚推开门,毫无征兆的,隔壁的舱门同时开了。
    秦爷怨毒的咒骂著出来,“贱人,现在可没有人能帮得到你了!”
    江意吓得心都快跳了出来,他迅速关门,又躲了起来。幸好秦爷伤了手,开门的时候很费劲,一直低著头,没注意到隔壁的动静。
    可江意脑筋急转,短短一瞬间就迅速做出反应。
    绝对不能让秦爷去。
    逄d已经被绑了起来,万一秦爷把他当成自己,在他身上泄愤,那江意的罪过可就大了。就算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麽,可秦爷一旦认出逄d,那自己可就跑不远了。
    怎麽办?
    没时间多想了,江意已经听到外头东西搬回来,绑匪吩咐开船的声音。
    拼一把吧!
    来不及多想,江意凭借那些年在尉迟临风学到的东西,做出决定。
    一把抄起床上的棉被,将门拉开。
    “谁?”秦爷正在错愕之际,还没等他多说两句,就见一大片黑影兜头盖脸对著他罩了下来。他本能的伸手去挡,可棉被宽大,又岂是一时挣扎得开的?
    紧接著,一股大力踹来,秦爷痛得连连倒退,可是连叫痛的机会都没有,就在蒙著棉被的一片黑暗中,退到了舷梯出口。
    江意知道,从这里下去,就可以下海了,所以毫不犹豫的再加上一脚!
    扑通一声巨响,秦爷掉进了海里。
    “谁?”这麽大的动静当即把劫匪吸引来了。
    江意按捺著快要爆掉的心脏,悄悄的从另一面的舷梯爬下去,潜进了水里。却没有急著游开,而是躲到了船边的阴影里。
    “救命!”秦爷掉到水里,好不容易挣扎开棉被,从水里露出头来,可才叫出一声,却迎面吃到了枪子。
    但就算是发现打错了人,这帮恐怖分子也没有丝毫手软,开枪的那人也不过是耸耸肩,就继续搜索起来。
    可刚刚跟他们完成交易的那条船里,却突然打出冷枪。
    一枪毙命,精准冷静。
    看著那个刚刚打死秦爷的人同样跌进海里,船上几个恐怖分子没有丝毫慌张,立即隐藏了起来。
    而一直在船舱里负责掌舵的那个人,甚至在发现对面出枪的第一时间就进行了还击。还是冲著冷枪来的方向,同样精准,可惜对面的那人很有经验,在放枪之後迅速闪开,子弹堪堪贴著他的肩膀飞过,打中了他身後的人。
    “我不是说过,叫你不要乱跑吗?”某人低吼著,快要抓狂了。
    可中枪的那人在惊吓之余,却还有心情指著自己的胸前的破洞赞叹,“真准!幸好我有穿避弹衣。”
    某人抚著胸口,觉得他此时很需要一颗速效救心丸,咬牙切齿的问,“你准备的事,办好了没有?”
    “办好了。小贤贤呀,打打杀杀的事情太危险,以後不要做了哦。你看这样,多容易?”那人继续卖著萌,却也奸笑著按动了手上的遥控器。
    嗤──
    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白雾很快就把渔船包围,江意才捂著鼻子,就觉得脑子一阵阵的犯晕。
    糟糕!这是麻醉剂。肯定是尉迟临风派人来救他的吧?只可惜江意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就迷迷糊糊晕了过去。
    手不知不觉的松开,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阴影里,一抹橙红的救生衣渐渐被海浪推向不知名的远方。
    作家的话:
    小烈烈:⊙n⊙ 乌龙鸟~
    小贤贤:└_┘  你个渣!
    小风风:凸!
    小石头:凸!凸!凸!
    小意意:我才离开几天啊,儿子咋学会坏了?(┘└)
    追风(下)23
    夜深人静,借著门缝里透过来的淡淡微光,年轻男人单手支头,靠在床上专注的看著沈睡的小人儿。
    小家夥睡得真香,小脸红扑扑的,跟只小青蛙似的肚皮向上,四仰八叉的睡在那里,两只小拳头跟招财猫似的举在小脸两旁,说不出的可爱。
    尉迟临风也只有看著儿子的睡颜,心里那躁动不安的情绪才能缓解几分。
    刚才,罗智贤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发现了歹徒的船,也成功的和他们接上了号,那尉迟临风所能做的,就是静静看著儿子的小脸,默默祈祷他们的行动能够成功。
    叩叩,阿喜轻轻敲响了房门。
    尉迟临风从床上一跃而起,动作轻柔得甚至没带起一丝风声。开门闪身出来,他定定的看著阿喜,似乎很镇定,但眼光中那异样的光彩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焦灼。
    进去之前,他曾跟阿喜说过,如果不是关於江意的确切消息,就不必再跟他说了。阿喜来敲门,肯定是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定论。那会是怎样?
    阿喜的表情有些古怪,不能说是听到噩耗,面色惨白那种,但也绝对不能说是高高兴兴要来报喜的。
    脑子里瞬间转过千万个念头,可尉迟临风全部生生压下,强迫自己问出来,“怎样了?说实话。”
    阿喜也不知道应该用什麽样的表情来告诉他这个消息,只能深吸了口气,机械化的把消息复叙一遍。
    “船已经被控制了,但是江意──已经跑了。很有可能是中了咱们自己人的麻醉药,掉到海里去了。”
    “什麽?”毫不压抑的震惊以及愤怒,还有连日来被迫控制的种种情绪让年轻男人再也承受不住的爆发出来。吼叫著提起阿喜的衣领,“你把话说清楚,他怎麽中了麻醉药,又怎麽会掉到海里去了?”
    “……爸爸,爸爸……”房间里,传来小石头在睡梦中被惊醒的细细哭声。
    儿子的哭声终於让狂躁的年轻男人冷静了些许,回身把儿子从床上抱起,又跟阵风似的冲到阿喜面前,“马上连线,让慕容烈跟我说!”
    使用麻醉剂的方案是那个妖孽一手策划的,他不是保证万无一失吗?又怎麽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电脑屏幕那端的慕容烈早失了妖孽常态,哭丧著脸跟尉迟临风道歉,“我真的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喏,这儿抓了个人,让他跟你说吧。”
    逄d被推到镜头跟前。跟随尉迟临风多年,多余的废话他不想多说,只告诉年轻男人,“是我放走江意的,我想向你讨个人情,去救桑德拉。只是没想到会好心办好事,如果江意出事,你怪我吧。”
    到底是同门兄弟一场,罗智贤拍拍他肩,将他推开,“这件事真的是意外,我们估计著可能是江意刚下到海里,正好就赶上我们放麻醉剂了,所以他什麽声音都没发出就失踪了。我们当时只顾著进船救人,也没留意到周边的动静。等找到逄d,才知道出了这种事。现在怕撞到他,也不敢开大船找,只能让人去调小艇来。可这黑灯瞎火的,他们停的又是个入海口,水流复杂,实在是很麻烦。”
    尉迟临风气得不知道说什麽好了。
    这岂止是好心办坏事啊,这简单就是自摆乌龙,一群废物!
    眼下这天已经进入了深秋,江意泡在海里,还中了麻醉剂,就算是穿了救生衣,可这样泡上一晚上,人也非出事不可。
    何况江意的体质本来就弱,那年中了枪伤,几乎命都快没了,还是他求了族中圣药才救回一命。後来虽然保养好了,但他後来又独自带著儿子过了几年很是辛苦的生活,瞧他眼下瘦得这样,也不是个身体很好的样子。
    说句难听点的话,万一他这回没死在歹徒手上,却莫名其妙的死在海里,那尉迟临风得找谁喊冤去?
    “小爸爸,是有大爸爸的消息了吗?”突然,给他抱在怀里的小不点揉揉眼睛,清醒著问。
    听他们来来去去说了这麽多,小家夥虽然听不大懂,可也已经从反复提到江意的名字里,猜到是什麽事了。
    事到如今,已经不用再隐瞒小家夥了。尉迟临风平息下怒火和担心,用儿子听得懂的语言告诉他,“找到大爸爸了,可是去救他的叔叔们又把他给弄丢了,把他掉在海里了。”
    小石头顿时瞪大了眼睛,小身板在他怀里挺得笔直,严肃的申请,“那我们快去找大爸爸吧!他们都是笨蛋,把爸爸都弄丢了,那他们肯定也找不到的,我们快去吧。”
    汪汪!大狗西西不知道什麽时候也醒了,似乎听懂了小主人的语言,焦急的不断在门口转来转去,示意它不仅赞成,也要跟去。
    确实到了他们该出马的时候了,尉迟临风迅速对阿喜下达指令,“马上准备好车,我们这就赶过去。”
    回房立即给儿子穿戴整齐,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带著他和西西一起出门了。
    年轻男人心里怒火熊熊,儿子没说错,那帮人全是笨蛋,指望他们估计是找不回江意的。尤其是那个慕容烈,简直太不靠谱了!
    黑天黑夜黑色的海,四下张望,除了波涛声声,波光粼粼,什麽也瞧不见,什麽也看不见。
    江意漂在海中央,四顾茫然,他这究竟是被海水带到了哪儿?
    早知道真不该在下海前把外套脱掉,眼下海风一吹,好冷。
    可比寒冷更让人难以忍耐的是恐惧,江意没有那麽强大的心脏,给海水带到这空旷无边的地方,他确实也有些害怕。
    很担心突然冒出来一条鲨鱼把他拖到海里去,也担心就这麽活活饿死在海面上。要是真的会这样,那他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船上等人营救。
    那些小说里不总是说,男主角一旦掉进海里,不是被人所救,就是一觉醒来就给吹到岸边吗?为什麽自己会这麽悲催,在这茫茫无垠的大海里醒了过来?
    老天作证,他的小说里可从来没有写过这样狗血的情节!可怎麽也会遇到这样令人悲愤的事情?
    可江意也知道,此时怎麽抱怨都没用,不如想点更实际的,说不定还能拼一条活路。
    首先摸摸肚子,感觉还不太饿,那麽他应该没有昏迷多长时间,也就不会漂离得太远。再查看一下套在救生衣旁边的瓶装水和炸小鱼,万幸,都还在。
    江意定下心神,告诉自己,你还有儿子,小石头还在等爸爸回家,他不能出事。
    眼下最关键的是要判断出正确的方向,然後才有求生的可能。
    可是……tnnd!江意这麽一个斯文人也忍不住要爆粗口了,眼下这个黑灯瞎火的海面上,别说太阳月亮,连星星都没一颗,让他辨个毛啊!
    至於指南针那样的奢侈品,他一个被绑架的人质有可能会有这些东西吗?
    可是,不能生气,不能慌张。
    江意努力的回想,到底还有什麽东西是他可以判断出来的。一阵风再次掠过他的头顶,吹起他的头发。
    对了,还有风向!
    江意突然想起尉迟临风从前练功的情形,那个彻头彻尾的宅男,每天晚上练功之後,总会习惯性的在阳台上闭上眼睛站一会儿。
    江意从前还以为他是在吸取传说中的天地精华,可後来又实在觉得不象,被开发过度的大城市里哪有这麽玄幻的东西?
    最後忍不住问他到底在干嘛,年轻男人告诉他,他是在感受不同方向的风吹来的感觉。
    “……这在平时没什麽用,可一旦在黑暗的环境中和人博击时就很有用了,你可以通过不同的风声判断出他的出拳方位和方向,占领先机。”
    所以他才会天天站在阳台上,就是通过感觉四时寒暑冷热,方向强弱不同的风,训练自己对风的感知力。
    那时的江意还不太相信,特意找来个眼罩让年轻男人把眼睛蒙上,由他挥舞著!面杖进行偷袭。
    结果当然很不幸,年轻男人根本不用听风声,只凭呼吸就能知道江意攻击的方向。可後来即便是江意戴上口罩,屏住呼吸,或是远远的站开,拿东西投掷也都骗不了年轻男人。
    江意那时郁闷之余,也跟年轻男人似的,在阳台上站过一段时间,感受各式各样的风声。但也许是他资质有限,怎麽也感受不出那些细微的变化。
    现在想想,江意倒有几分怀念,那时的年轻男人虽然话就少得可怜,但只要是自己问起,他总会很耐心的解答。
    将手掌平举,直直的伸向空中,江意闭上眼,回忆著尉迟临风从前教过的方法,慢慢旋转著手掌,感受著风吹来的方向。
    似乎,找到了。对准风来的方向,江意琢磨著这应该是哪来的风。
    四季的基本常识告诉我们,春夏一般会刮东南风,秋冬就是西北风。眼下吹到身上的风凉飕飕的,不是从西边就是从北边吹来的。而他在海里,要是顺著风吹,很有可能就吹到太平洋里去了。
    拼一把吧。咬了咬牙,简单定下方位的江意决定逆著风的方向游去。要是错了,那他在九泉之下一定会把那男人骂个半死,谁叫他当年不好好教会自己辨认风向?
    就算自己资质有限,那也是他的错!
    江意一面怨念著,一面奋力和茫茫无垠的海水博斗。
    他这回要是真的挂了,还得怨一个人,就是那个放麻醉气体的,这谁想出来的馊主意?简直就是个渣!
    啊啾!某只被怨念的渣正和同伴挂在微型直升机上,在离海面只有一两米的高度低空飞行,搜索著江意的踪迹。
    可怜兮兮的揉揉发红的鼻头,却丝毫得不到任何同情,渣人只好继续伸长了脖子,卖力的喊,“江意──江意你快出来吧,别玩啦,我知道错了!你快显显灵,出来吧!”
    “你乱喊什麽呢!”罗智贤听到最後一句,很不客气的一个爆栗敲了上去,“这种不吉利的话,不许乱说。要是尉迟来了听见,小心他把你丢下海去喂鲨鱼!”
    慕容烈欲哭无泪,“等他来了你一定要救我!要是小石头对我哭怎麽办?还有他家的西西,也一定会很生气的!”
    “你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麽去了?”罗智贤全不留情面的数落著妖怪,妖怪越发垂头丧气了。
    吸吸鼻子,隐隐带著几分哽咽,“要是江意真的出了什麽事,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安心的。”
    见他不似作伪,罗智贤又有几分不忍了,“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责任。唉,当时怎麽就没想到让人守著船底呢?”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作聪明。”妖怪难得诚心诚意的认一回错,“既然要放麻醉剂,就应该想得周全一些。我哥从前就总是骂我做事顾头不顾尾,迟早闯大祸,我还不听。没想到这回真的闯了大祸,还害了江意。”
    看他眼泪都啪嗒啪嗒掉出来了,罗智贤只好拍拍他安慰著,“你也别这麽想,江意他是好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真的吗?”妖怪含著眼泪问他,“他真的会没事吗?”
    “一定会的。”罗智贤默默在心里祈祷,老天爷一定要保佑江意。唔,身边的这只妖怪虽然让人很闹心,但也不是坏人,要是从此郁郁寡欢的内疚一生,也不是他想看到的情形。
    “要是江意没事,我一定回去好好听哥哥的话,再也不闯祸了。”听妖怪越发老实,罗智贤正想再安慰他两句,却听妖怪猛地又来了一句,“到时我们结婚好不好?小贤贤你对我这麽好,我以後也会加倍对你好的。”
    果然,对妖怪就不能抱以同情!罗智贤又有了想把他推到海里喂鲨鱼的冲动。
    作家的话:
    小意意:(咬牙切齿)你打算还在我在海里漂多久?
    桂花:就快了,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
    小意意:你说的话也能信?
    桂花:向小石头保证!(讨好的笑)也向西西保证!
    小风风:那我呢?
    桂花:(假装无视)新的一周到了,大家不要忘记投票票啊~~~
    追风(下)24
    雀儿岛是东海里的一个小小岛屿,顾名思义,就是一个麻雀点大的小岛屿。它既没有普陀岛那样的佛教盛名,又没有桃花岛般绮丽惹人遐思,甚至都没有什麽值得人称道的特产。兼之岛屿狭小,也没有很大的开发价值,就算当年最兴盛的时候,岛上也不过三四十户人家,一百多位居民。
    而到今时今日,岛上居民大多乔迁到对岸的城市里去讨生活了,岛上只剩下最後一户人家,也就是村长老两口,还守护著家园。
    村长姓乔,老伴恰好姓梁,认识的人时常打趣,“你们两口子倒是配得好,一个乔,一个梁,又住在这海岛上,正好就是连接两地的桥梁。天生就是甘为人梯,给人作嫁的。”
    老乔村长听得哈哈笑,“这话说得有道理,要是我们老两口死了能化成座桥梁连通两地,让人愿意来,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只可惜没那个造化啊。”
    别人都劝,“要不你们老两口也搬岸上来得了,你们家几个儿女不是都挺成材的吗?难道还孝敬不了你们?”
    老乔村长叹气,“不是他们不愿意孝敬,是我们舍不得走啊。政府说了,若是这岛上没了居民,就会把我们村给撤了。将来要是孩子们想回来寻根问祖,清明重阳的烧柱香都找不到地方了。我和老伴能守一天就再守一天吧,将来实在守不了了,那也就没法子了。”
    於是,老两口就在别人敬佩的叹息声中继续坚守著小岛。
    这天一大早,乔大伯就跟往常似的,端了只茶壶,沿著海岛弯巡查,等他逛回去,老伴的早饭也该做好了。
    要说老伴的做饭手艺,可真是不咋地。这麽些年,会的始终就是那几样。不过乔大伯吃惯了,倒也无所谓。要说他骨子里还有点大男人主义,只要不让他下厨,吃什麽都行。
    今儿早上下了点蒙蒙小雨,这要入冬,天儿说凉就凉下来了。乔大伯紧了紧衣袖,缩了缩脑袋,觉得出门时不应该逞强,应该把老伴拿给他的棉大衣穿上,这会子就不会觉得寒意侵骨了。
    正想加快些步子,早些回去,却想起南边向阳山坡上今年春天新栽的小树,也不知能不能抗得住这凄风冷雨,得过去瞧瞧。
    为了不那麽冷,乔大伯特意一溜小跑著往南边去了,可站在山坡上,却发现下面的礁石间隐隐闪出一抹鲜亮的橙红色。
    乔大伯当即心里一沈,他在海上多年,再熟悉这颜色不过了,那是救生衣的颜色啊,肯定是出事了!
    他二话不说,把手上茶杯放下,立即往山坡下跑。离得近了,看得更加真切,在礁石之间,确实卡著一个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顾不得大清早的海水冰凉刺骨,乔大伯进过膝深的海水,走到那人的身边,把他翻过来一看,人已经冻得青紫了,但摸摸心口,还有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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