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也大声喝道,说:“至少不一定需要通敌卖国才能成富贾巨商。除非你告诉我,全天下的商贾都在通敌!何况,我大明朝商税本就很低、还允许商贾子弟寄籍考科举获官身,这都还成不了富贾巨商,必须得靠通敌卖国?”
    啪!
    说毕,张贵就亲自一鞭子抽在了范明脸上,喝道:“少为自己的不忠找借口!别的商贾被厂卫查没可能有冤枉,但唯独你们几个晋商不会被冤枉!”
    范明继续冷笑:“忠?为朱家尽忠?他朱家,一个起家凤阳的流寇之后,也配我们尽忠?阁下可知道,就连曲阜衍圣公家,都不用他朱家人赐的官位祭祀圣人,都是用前元的!”
    范明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就咬牙又问道:“他朱家的江山跟我范家有什么关系?!”
    “但跟本督有关系。”
    “另外,你范家通敌,危害的不只是朱家,也有全天下的汉家人,你想当建奴的奴才,进而跟着你主子更好的奴役天下人,总不能拉着全天下的汉人跟着一起被奴役。”
    “无论怎样,你通敌卖国是跟全天下的汉人有关系的。”
    张贵说着就看了周能等家丁一眼:“你们之前沦为饿殍,流离失所,就跟这人关系!是他们把粮食、铁器走私给建奴,让建奴有本钱侵略大明,迫使朝廷不得不花更多钱粮御敌,也就导致你们的赋负增高,且在贪官污吏的压榨下,最终不得不变成流民。”
    张贵这么一说,周能等家丁两眼顿时就生出火来,周能甚至忍不住喊道:“公子,请让我一铳崩了他!”
    “崩了他太便宜了,得将他明正典刑!”
    张贵说着就喝令道:“继续去抄其他奸商,使劲的抄,掘地三尺的抄,抄得越狠,将来奸商才越少!还要抄出我西厂的威风来!”
    “是!”
    等到次日。
    张家口堡的通敌晋商才被悉数抄没。
    西厂也因此抄得资财无数。
    孙应元不得不向张贵请示道:“督帅,银子、粮食、铁料这些炒出来太多了,骡车不够,人力也不够,怎么办?”
    张贵听后道:“我大明即便缺骡子也会不缺人,我们来的时候,附近有大量流民,要么是来自辽东的难民,要么是来自山西的流民,如今聚集在这里,本就是只是想靠做些搬运的体力活果腹,既如此,你带着官校去招募一批来,让他们用麻袋给我们背运物资去京城,告诉他们,愿意背的,管一天三顿干的!本督会让人在沿途设立饭点,背多少天就吃多少天饱饭。这对于他们而言,总比挨饿强,何况这都还没造反劫大户,可见都是温顺好管的,正好把我们的人抽出来,不必负责搬运,只负责监工即可。顺便也把快烂了的陈粮消耗掉。不得不说,这些奸商真是可恶,国内饿殍遍野,他们给建奴存的陈粮都已经用不完到快腐烂的地步。”
    “是!卑职这就去安排!”
    孙应元答应着。
    接着,张贵又嘱咐道:“顺便,也借此机会,把这些流民都引到京畿去做兵源储备,你派人在暗中观察,凡是领饭时老实排队的、上厕所主动报告的、把吃食先分给自己家人的青壮,皆挑选出来,作为接下来的兵源储备,无论是西厂也好,还是京营,接下来得要扩充兵马,毕竟抄了这么大的几家奸商,不知道断了多少人的财路!”
    未来是热兵器为主的战争,对个人勇猛的要求降低,需要的是绝对服从命令的士兵,所以张贵让孙应元选潜意识里就愿意服从集体规则的人为将来的兵源。
    “是!”
    于是,数日后,在张家口堡去京师的路上,许多流民被组织起来充当背运工,一个个只为了吃饱饭,背着沉重的抄家物资往京师去,一路接着一路的,犹如蚂蚁搬家一般,乍眼一看,似乎就是一条人墙横亘从张家口堡去京师的路上。
    怀来的大乡绅黎宗威很快就从家奴这里知道了这一现象,且来到自家庄园寨城上看见了这一幕,一时不由得咋舌道:“造孽啊!把粮食给穷人吃!”
    “父亲说的对,看样子是张家口堡的几家晋商被抄了,也不知道多少权贵官僚因此断了财路,我们卖给晋商的粮食只怕也收不回银子了。”
    黎宗威的儿子黎义富说道。
    黎宗威沉着脸道:“你立即进京一趟,把这事告知给京城的那些当官的老爷们,打听打听,这西厂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尽做伤天害理的菩萨事!”
    “是!”
    ……
    京师。
    张贵因为汪应蛟告诉他四大部衙要找皇帝要钱的事,所以比天启要提前知道几日。
    故而,在天启收到四大部衙找他要钱的题本时,张贵已经带着西厂官校和自家家丁去了张家口堡。
    而现在,在张贵返程时,天启收到四大部衙找他要钱的题本后不久,他就下旨于勤政殿平台宣见这四部尚书。
    “皇爷召你们来,是为你们上本言拨银之事,你们再把你们各部需要多少银的事再报报,皇爷也知道户部现在没银子,所以待会儿,是需要赶紧拨內帑以补各部急需的,内阁与司礼监就在现场票拟批红,然后你们立即回部里办这些事;不需要的就不忙着票拟批红。”
    魏忠贤这时转达着天启召这些人来的意思说道。
    一听魏忠贤这么说,四部尚书皆非常欣悦,毕竟这意味着皇帝是愿意拨出內帑的。
    尤其是兵部尚书王纪已经忍不住嘴角渐渐勾起弧度,他知道接下来让陛下掏空內帑,没法再练兵,明显是可以办到的。
    按惯例,作为六部尚书之首的吏部尚书张问达这时候先禀道:“陛下,吏部两京一十三省共欠俸禄已达一百八十六万余两白银,其中湖广、四川几个地方的官吏已经有三年没有发放俸禄。”
    天启听后点头:“直接拨內帑两百万两到吏部,票拟批红吧。”
    “是!”
    魏忠贤有些肉疼地和韩爌一起回了一句。
    而张问达则和王纪互相瞥了一眼,偷偷一笑。
    王纪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出列禀报,但他还是忍住了,毕竟户部按例该在他前面要银。
    户部尚书汪应蛟带着一丝羞赧之色,道:“陛下,户部刚收到山东和陕西灾报,合计需要两百万两白银赈灾。”
    “拨两百五十万两內帑银给户部,两百万两用作赈灾,五十万两以实太仓,而备不时之需,如周济入关难民。”
    天启吩咐后就道:“票拟批红吧。”
    “陛下爱民,仁德直追尧舜!”
    汪应蛟没想到皇帝不但给官员发钱时不犹豫,在给百姓发钱时也没犹豫,自然很是感动。
    “陛下!据辽东经略王在晋和巡抚袁崇焕,还有蓟辽总督王象春等报,今年合计需辽饷和边饷二百七十万两,还有西南那边战事胶着,需再调客军,也需军饷一百六十万两,还有山东平乱,还要一百二十万两,合计要五百五十万两。”
    兵部尚书王纪回道。
    “拨!”
    天启只说了一个字。
    魏忠贤急忙提醒着天启:“皇爷,內帑现在只抄得一千二百多万两!”
    “没听见吗,票拟批红!”
    天启压着怒火道。
    “是!”
    魏忠贤只得答应着。
    韩爌也跟着应了一声。
    王纪暗笑。
    这时,工部尚书姚思发出列道:“陛下,三大殿工程还短银两百万五十万两。”
    “魏忠贤,算一下,前面几项拨了后,内廷还剩多少內帑?”
    天启这时问道。
    魏忠贤回道:“还剩两百二十六万多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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