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都怪我,她们争着抢着给你献殷勤,我又拦不住。菲儿一边调校自己的古筝,一边头也不抬的回道。
    我又怎会怪你。左玉书坐在她身边,只见菲儿倒也不抗拒,好歹也是打破了之前的僵局。
    今日殿上杨留花的所作所为都是你的主意吧?左玉书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稍微一查便可知晓先前杨留花来过宫中,他并不气,只是希望菲儿能提前告知,想要让女子从政,为女子谋一片天地,这事不可谓不大。
    她们面临的阻力也是可想而知,左玉书理解,也能体谅,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设身处地为菲儿着想,他不希望菲儿有任何的危险。
    此事只能徐徐图之,万不可一蹴而就。
    嗯啊。菲儿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在此之前她就问过杨留花的意愿,得来的只是坚定不移的回答。
    我知道你心有所想,我不反对,但是我希望你一切都以自身为重,莫要把自己置于险境之中。左玉书语重心长说道,文国虽是他的文国,可独木难支,现在的他亦要借助别人的力量。
    我知道。菲儿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有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她身边,她就更静不下心调琴了。
    你还记得之前做过的赌吗?她说过,女子的才情不会逊于男子,虽然不是她亲自验证了这点,但好歹也有些关联。
    左玉书沉吟片刻,自是记得。
    他记得菲儿说那话语时的神情,自信美丽,好像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事能够拦住她,只是那样的神情她也好久没见过了。
    那现在就到了兑现的时候了。菲儿站起身,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左玉书也随即起身,你要如何兑现?
    我想你能够放过秦凯一条性命。
    他神情一愣,随后释然,情理之中的事了,国公府被抄,秦家如今尽数流放,除了菲儿的父母,以及秦家二郎秦泉不知所踪,还有狱中的秦凯等候发落,那是她仅剩的亲人了。
    一想到她从此以后无家可归,左玉书内心还是有些不忍,他也不愿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他宁愿那天夜里没有遇见扮成宫女的她。
    但同时这件事也十分棘手,秦家身为反叛的逆贼,秦凯更是主谋之一,不是他说赦免就能赦免的。
    看着他为难的表情,菲儿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她也知道此事很难。来到这里的时日不多,正是因为秦家她才当上的淑妃,也是因为秦家她经历了很多一辈子都经历不到的事。
    我会想办法。临了,左玉书定下决心,他自是明白这是放虎归山,他亦需要一个见证人,见证这万里山河在他的手中逐渐繁华。
    真的?菲儿有些欣喜。
    左玉书是好久没看到她笑了,竟是有些恍然,还有些贪恋,很是希望时光能永远定格在最欢乐的时候。
    不过,他不能再出现在众人面前,需得隐姓埋名一辈子,更不可能踏入钦都半步。这是他的条件,也是给江山社稷的一个交代。
    嗯,谢谢你。菲儿由衷说道,她能理解左玉书的不易,之前虽然心中怨他,可冷静下来她也明白,不论有没有她,秦家这一步是早早就准备好要踏出的,站在百姓的立场上,他们确实错了。
    所以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谢我?那你不生我气了?左玉书突然凑近脸庞,试探性问道。
    四目相对,他身上的那股气息很是熟悉,令人怀念,让菲儿不由得想起那个醉酒的晚上。
    谁说我、我不生你气了,告诉你这事没完啊菲儿撇过头,有些磕巴,这该死的好看,连带着心跳都快了不少。
    那你怎样才肯原谅我?只要他力所能及,哪怕再重现一遍岁除的那个夜晚,他也在所不惜。
    他喜欢那张笑脸,他喜欢那个可可爱爱、性情跳脱,还很爱吃的菲儿。
    我想出去玩!
    梨花院落,柳絮传檐,又是一天风和日丽。
    大理寺狱再次迎来了几人,都是身着便服的女子,左玉书早就让小年打点好了,只待菲儿的到来,去跟秦凯做个告别。
    同时杨留花也跟在菲儿身边,两人也都是乔装打扮了一番,手里提着个食盒,在小年的带领下,一路顺畅进了大理寺狱最里头的那间牢房。
    到了地方,小年只是守在门外,好叫菲儿能够安心。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秦凯则是躺在稻草之上,消瘦了许多,也是憔悴了不少,在这不见天光的地牢,每日都是蚊虫鼠蚁作伴,能不折磨人吗。
    菲儿也是在这狱中待过的,自是知道有多么难受。
    阿兄她走上前,眼中不免多了些泪花,那日意气风发的将军,已然落魄到如今这幅样子,叫人怎么能不心疼。
    你怎么来了,可是那皇帝也把你秦凯爬起身,看见菲儿还以为皇帝将她也关入了狱中,再看看她身边的杨留花,眼神柔了一柔。
    没有的事,阿兄放心,我好得很。
    那日的英姿好似就在眼前,他提起那把红缨枪朝着地痞流氓掷去,救下了她与小花。
    倒是阿兄你,他们可有对你不好?菲儿抹去眼角的晶莹问道,再看看他身上,不免有些伤口,如今正是早春时节,身上那点单薄的囚衣如何抵御寒冷。
    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没事的,也不看看你阿兄是谁。秦凯故作坚强拍拍胸口。
    是阿兄对不住,拖累了你随即又有些失落,他常年在外,家中小妹自打诞下就没有相处过多少时日,这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歉疚。
    阿兄你就别担心我了,我现在吃得好睡得香,日子可舒坦了。菲儿笑中带些辛酸。
    秦凯看向杨留花像是在求证,杨留花也是无奈笑着点了点,她没有向秦凯提及过菲儿病倒的事,当然现在也不用再提了。
    知道菲儿相安无事,秦凯也放心不少,那皇帝应是真心对她,否则也不会让她来探望自己。
    那你们这是?
    菲儿将来意告知,皇帝已然答应放过他,也告诉了他左玉书的条件。
    是吗他有些欣慰,自己这条命他早已看破,能走上这条路自然早就做好了打算,原本他只有一人放不下,如今却多了一人。
    那个女子冒着极大的风险到狱中向他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拖累她,可她却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将自己救出去。
    他秦凯何德何能啊。
    阿兄,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以后你就跟小花好好过日子,也别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菲儿也知道了杨留花心属于他。
    秦凯深吸一口气,他看着杨留花,你当真愿意与我共艰苦?
    出了这牢狱,他们只能沦为普通人,没有高高在上的权力,也没有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她更是要离开自己的家人,从前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杨留花心里自有取舍,她淡淡笑了笑道:只要将军不负我,我定不负将军。
    秦凯长舒一口气,仿佛郁积在心头的烦闷就此烟消云散,他爽朗一笑道:
    好,此生此世,我秦凯只你一人。
    菲儿看着他们含情脉脉两两相对,她这是现场磕cp呀,美好的爱情确实令人向往。
    好了好了,咱们的可时间不多。再磨叽下去,她都要被腻歪到了。
    杨留花也回过神,脸颊微红,她拿出食盒里准备好的吃食递给秦凯。
    秦凯也满心欢喜接过,随后狼吞虎咽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以后就不在我身边了,小花,我想你了怎么办呀。一想到这菲儿就有点沮丧,此次一别或许就不会再相见了。
    以后我会给你写信的。杨留花淡淡笑道,从小到大她只有菲儿这么一个朋友,当然不会忘了她的。
    嗯,那我就等你们的信,可一定要给我们老秦家开枝散叶啊菲儿甚至还打趣起了面前二人,臊得秦凯吃饭都呛了一口,惹得杨留花脸红耳赤。
    你也是,伴君如伴虎,以后做事万不可冲动。秦凯立马板起脸,身为兄长,这是他天生的权力。
    本来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是期望菲儿能够给自己留些保障,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她现在很受皇帝宠爱,这风口浪尖的,那件事还是就此深埋心底,只希望能够一直瞒下去。
    知道啦,倒是你们,出去后怎么谋生计呀?这也是菲儿担心的一点。
    放心吧,我可以开个武馆补贴家用。秦凯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况且除了一身的本领外,他的文采也不差呢。
    我想办个学堂,教些孩子读书写字,特别是那些女子,让她们也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杨留花的眼中充满着希望,事在人为,她想一步步慢慢来。
    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女子也能与男子同朝共事,他们相辅相成,同舟共济。
    世间的女子不再蜷缩在一方小天地,而是走出了自己的路,她们的骨子里散发的自信与美丽,一定可以解决所有难题。
    翌日,大理寺狱突然传出秦凯病逝的消息,至于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第73章 山妻稚子家常饭
    广元殿是皇帝日常听政的地方,左玉书坐在案牍前,下面几个臣子站立着。
    看左玉书的神情倒是颇为头疼,自打赵皇后自缢身亡,就有不少奏折禀明,想让皇帝重新册立一位皇后。
    他哪有这个心思,莫说册立皇后,多一个妃子他都不想再纳了,可只要皇后之位空缺,那些臣子的小算盘就一直噼呖啪啦打个不停。
    陛下,该是早做打算了。太常寺卿是个年近六旬的老头了,很是固执,一直坚守着老祖宗的那一套,上一回册封皇后之时便是如此,很多繁文缛节光是左玉书听着就觉得头疼。
    朕已知晓,太常卿你也早些回去吧。左玉书无奈,他们动不动就拿老祖宗出来压他,他也不好直言其意,只能是含糊应下,能拖一日是一日。
    若是真要封后,他的心中只有一人配得上那个位子,可以她那个性子,宁愿出去耍,也不愿在这深宫后院当那母仪天下的皇后。
    所以他才会百般推脱,他与菲儿只希望是水到渠成。
    太常寺卿见皇帝下了逐客令自是不好再说些什么,行了一礼,跟那几个老臣默默退出了广元殿。
    他们刚走,小年就跨步走了进来。
    陛下。
    可是办妥了?
    回陛下,狱中一切已经处理妥当,不会有人查出什么。
    小年办事还是靠谱的,底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放走秦凯有些难度,不过好在他找来了替死鬼,不论怎样,那尸体是真的。
    左玉书点点头,身为一国之君他要考虑的事有很多,想要完全对秦凯放心是不可能的,他年少有为,给他十几二十年的功夫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派个人盯着些,每隔一段时间汇报一次他的状况。左玉书吩咐道,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一些。
    是。小年恭敬应下。
    陛下,安王来信,约莫明日便可抵达钦都。他又补充道。
    可以看见左玉书波澜不惊的面容多了几分抑制不住的喜悦,算日子他们兄弟二人有四五年未曾相见了。
    好,那明晚就摆个家宴,替安王接风洗尘。左玉书嘴角微翘,当初安王杉离开钦都时还是个整日黏着阿娘的小男孩,在边境历练了几年,也不知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是否成熟了些。
    是。小年低头应下,随后想了想又问道:陛下,可需要告知淑妃娘娘?
    毕竟你不跟她讲,她可能自己就扮成宫女混入其中了,完了回头还要怪你有吃的不叫她。
    左玉书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菲儿,好不容易与她和解,而且一说到吃的,她是肯定不会错过的。
    既是家宴,自然缺不了她。他也想向菲儿介绍自己的家人,秦家虽然不复往昔,但他有信心可以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是,奴婢告退。小年这就打算去通知。
    等等。左玉书叫停了他。
    陛下可是还有吩咐?
    近来你的手可是伸的有些长了左玉书若有所指说道。
    小年则是急忙跪下,神色有些惊慌,他知道自己的动作瞒不住皇帝,奴婢有罪。
    只是些不大不小的事,不论是小年去做还是他出面去做,总要有人去收拾那些人,虽然他一直埋首在政务之间,不过这不代表着小年可以瞒着自己,左玉书必须敲山震虎一番,以免再出现像京禾那样的事。
    罢了。
    左玉书看着眼前卑躬屈膝的小年,他陪在自己身边也有四五年之久了,谁不是有着自己的秘密,只要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退下吧,莫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是小年站起身,额头惊出了不少冷汗,默默离开了广元殿。
    看着小年离去的背影,左玉书摇摇头,他的这个内侍可背负了不少东西,比如在无人的地方练习自己的嗓音,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尖锐些,又或是神不知鬼不觉篡改每年的验身笔录,也不知他当年是如何混进宫的。
    当然,左玉书心里知晓这些事情,也算是捏住了他的命门,只要小年循规蹈矩替他办事,自然不会把他怎么样。
    第二天,左玉书在晴闻殿设下家宴。
    哎,你那弟弟应该不难相处吧?菲儿有些不安,今天她还特地让小裘打扮了许久,戴上了平日都懒得戴的首饰,甚至还稍微涂抹了点脂粉。
    看得出来她想给左玉书的家人留个好印象,毕竟严格来说,除了宁王绪这个皇叔,左玉书的家人她是至今都没见过。
    你且安心,他呀,见了面你就知道了。左玉书不禁失笑,当他踏入晴闻殿看见菲儿那模样一时间都愣住了,头一次见她涂脂抹粉,像是平日娇俏可爱的小姑娘长大了。
    菲儿还是不怎么放心,幸运的是她不用面对婆媳之间的难题,只是见自家小叔子而已,但她还是有种见男方家长的感觉。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声叫唤。
    阿兄!
    没等话音落地,一道人影唰的一下冲进了晴闻殿,菲儿都没还看清他的长相,就见左玉书已经起身与来人抱在了一起。
    阿弟!
    两兄弟见面自然是分外亲切,都是爽朗的笑着,可以看得出来他二人的感情非比寻常。
    阿弟可是长高了不少啊。左玉书十分喜悦,哪还有平日里皇帝的威严,说话间松开了他。
    与他记忆中的左玉杉已经大有不同,不仅壮实了许多,脸面也黑了些,应是在边境受了不少日晒雨淋,整个臂膀十分孔武有力,眉眼间虽然残余一点稚气,可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阿兄也是,差点认不出来了,哈哈哈。大约是边境待惯了,安王杉话语间十分爽快,相比个子他们兄弟二人已经差不多高了。
    来,快坐下,我与菲儿早就备好酒水为你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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