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潇在床榻之上接连躺了三日,终于是可以勉强下床行走。这三日又接连来了数次刺杀,甚至有一次还殃及到了阮柠七。谁都没有想到那名刺客竟然有如此耐心,很多次段化平故意露出破绽他都没有轻举妄动,一直到段化平真正确定没有危险后才突然出手,一刀就直取阮柠七的咽喉。
    阮柠七身边只有殷天人陪伴,殷天人却是半点武功不通,眼睁睁见着眼前一阵黑风吹过,银亮的匕首呼的抹向阮柠七的咽喉,下一刻就是血红喷溅的惨烈光景。依照那位刺客来看,杀了阮柠七自然是无甚用处,但可以借此挫一挫那个用剑男人的锐气,也让他急躁之下多露一些破绽。
    可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或者说他就想不了了。那刺客快要得手之时却忽见眼前白光一闪,下一刻他便看到自己的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远,甚至看到了那碗大的一个疤中喷射而出的血柱,再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刺客自然是死了,但段化平脸上很难看。竟然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隐忍这么长时间才动手杀人,而他这个所谓剑仙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这无异于当众抽他的脸,可谓是颜面扫地。自此之后,段化平的神经几乎没有过片刻松懈,以至于短短三日就显的很是憔悴。
    三天后徐潇可以勉强下床行走,虽然黄老一直劝他继续静养,但徐潇一直惦念王云子安慰,更不愿再牵连黄老三人,所以刚刚可以下床行走便进入到了锻炼恢复中。几乎是以损伤自身为代价的康复训练又持续三天,徐潇终于算是恢复了七八分。
    虽然黄老极力挽留,但徐潇此时去意已决,辞别黄老与段化平踏上了西去的征程。徐潇对为何要西去心中虽有疑惑,但段化平说只有西去才能见到王云子,这话不是他说的,而是那个道士说的。一听是张玄阴的安排,徐潇顿时没了疑虑,跟随段化平向西赶去。
    这一路二人出去徒步便是雇佣马车,这二者速度皆不快,这让徐潇心中着急。迟则生变,张玄阴那道士虽然有神鬼莫测之能,徐潇却不尽然全信。他说自己向西走就能碰到王云子,可说不定等他到的时候王云子已经从西边跑到北边去了,那他岂不是白跑一趟?想到此节徐潇便建议段化平,二人何不买两匹快马?
    对此段化平自然是不答应,你小子伤还没好全就想着快马加鞭?不要命了啊?白了徐潇一眼,段化平继续依照自己的计划赶路,每天走多少里路,什么时候雇辆马车,在哪里住店,一切都不用徐潇去想,全都由他一手操办。徐潇享受着被人伺候的待遇,却整天都黑着张脸。
    这一日,二人乘船来到大凌一处小城。二人此时全都改装易服遮蔽面容,以此来躲避追拿。天下武林及大凌官家对二人的通缉令早已发送到各地,江湖官府一齐出动,铺天盖地搜索二人踪影,甚至设立了高额悬赏来求二人项上人头,这更是引得一群亡命徒不惜代价的搜寻,只要是长的有那么丁点像的就要扭到官府去核验。结果可想而知,这群亡命徒全都被轰出来,而那些被误抓的倒霉鬼就只能做他们泄愤的工具了。
    徐潇抬起左手拉了拉遮住面容的蓝布,警惕的看向城门口严格盘查的官兵,暗自皱眉。他的右手藏在大袖之中不敢轻易露出,逃犯右手只有三指这件事早就传开了,门口盘查的官兵也会检查每一个入城出城人的右手,若刚好遇到右手残缺之人,那便少不了一番盘问。
    此前过关之时徐潇都蒙混了过去,但那时的盘查并不如现在这般严格。现在来看,想要蒙混过关可是难如登天。可偏偏这座小城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这可是难住了徐潇。
    段化平突然抬手在徐潇肩头拍了一下,徐潇心头一跳,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好在段化平及时扶助了他。
    “你小子……算了,不说你了。你不用担心进城的问题,能够混过去一次就能混过去第二次,大不了等到晚上我再带你进去。”
    段化平说的风轻云淡,徐潇却是脸色一白,对着段化平连连摇头:“不可,我……我不行的。”
    段化平听得直翻白眼,暗道一声你小子真无趣,一招手,大踏步向城门口走去。徐潇犹豫再三,最后一咬牙把心一横,跟了上去。
    段化平认准一个官兵直冲他而去,与此同时对身后徐潇低声道:“等下不要乱说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保证你没事。注意不要把手露出来,不然十个也救不了你。”
    言罢,段化平不再啰嗦,几步走到近前,不等那官兵说话段化平径直贴上去,在官兵诧异眼神中塞了一张钱票到他手里。官兵先是一愣,随后瞬间回过神来,眼神微眯扫向四周,板着脸不声不响将钱票收起来,随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向段化平,故作严肃的道:“你凑过来是要做什么?站好了!别想耍花招!我看你小子鬼鬼祟祟就是有问题,看我好好查查!”
    正说着,段化平又顺手拿出一张钱票,那官兵两只眼睛都直了,狠狠吞了口口水,官兵闪电般出手将钱票塞进怀中,那速度就连段化平都要望尘莫及。
    官兵装模做样咳嗽两声,瞟了一眼段化平,后者急忙道:“军爷,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堂弟打小就怕生,别人碰都碰不得,让他检查有点儿太勉强了。所以,军爷您能不能给通融通融。”
    官兵脸一板:“不行,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我们都是秉公办事,谁也不能刁难谁也不能漏过,你这样可是……”不等他说完,手里又多了一张钱票。官兵强自镇定结结巴巴还要继续说:“你这……这……”随后手中又多了一张。
    这下官兵终于是无话可说了,强压住跃上眉梢的喜色,摆手示意二人赶紧滚。段化平千恩万谢恨不得一步一鞠躬,对他是感恩戴德。又拍了一阵不声不响的马屁之后,段化平才带着徐潇进入城中,后面传来官兵带着兴奋的讯问声。
    等到稍稍远离城门口,徐潇对段化平竖起了拇指,段化平洋洋得意,对徐潇说道:“这世道讲究一个‘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给够了钱,还怕治不了他一小小官兵?”
    徐潇点点头:“话虽不假,但你怎么知道他是那个贪财的。”
    “这个简单,我刚刚发现这些人中,只有他在见到那些穿装打扮珠光宝气的富人时眼中射出了贪光,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一瞬间表情的变化却骗不了我。所以我便决定拿他开刀,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徐潇再次竖起拇指满脸佩服,实则如果徐潇的心湖没有崩塌,要观察细致入微并不困难,只是他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这次又麻烦你了,不过……你花了这么多钱票……会不会太破费了。”徐潇叹了口气,歉然看向段化平,段化平则潇洒一摆手:“你这叫什么话,你这么说岂不是把段某看扁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而且……”段化平嘿嘿一笑,“我也没舍孩子啊。”
    说着段化平掏出几张钱票在徐潇眼前晃了晃,徐潇满脸惊讶,对段化平佩服的五体投地。而段化平竟也像个孩子一样,仰着脑袋一步一跳走在前面,这两人的样子可谓滑稽至极。
    二人找了个人头较少的酒馆稍作歇脚,两人坐在靠窗角落,点了几碟小菜一壶酒,就这样边吃小菜边喝酒边闲聊,只是二人谁都没有放松精神,眼神不断在窗外和酒馆内各处游走,谨防有人偷袭。
    “你真的不想看看‘焚瑞剑’如今如何了?”段化平看着窗外,嘴里嚼着炒花生米问道。
    徐潇摇摇头,以左手捻起一颗红润的蜜枣,放进嘴里搅动回味,枣子鲜美甘甜,引得徐潇舌底生津。
    “看不看都已经无所谓了,我知道它折断了,我也知道它现在是怎样一个惨淡光景。”徐潇语气黯然,低垂眼睑让人看不清他双眼的神采。
    “那你想不想修好它?想不想再握起它?”段化平凑近几分追问,徐潇突然眼前一亮,但随即又转为苦笑:“不错,我想修好它。可先不提能否修好,即使修好了我也……我也提不起来了。”一瞬间,徐潇身上的精气神再减。
    “你呀!算了,这么一把好剑我不想他就这么被埋没了,我会修好它,至于你要不要……那就另当别论。”
    段化平不耐烦的灌了口酒,身体后仰两脚搭在桌上,满脸的气闷。徐潇突然凑了上来,不确定的问道:“你……能修好‘焚瑞’?”
    段化平一翻眼皮:“不能。”徐潇瞬间又被打回原形,颓然低头唉声叹气。段化平听得不耐烦了,撇着嘴说道:“行了行了,我说我不能修,又不代表别人不能修。你知道漠北莫家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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