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在打量那只狗的同时,萧非也在看,萧非看完了那狗撕碎皮肉的全过程,别说魏安,萧非看了都有些冒冷汗,那一整块肉,生生被撕成条。
    魏安久久不动身,萧非敛眸,淡淡的靠在椅子上“不敢了?”
    魏安看了看萧非,他那眼睛在纯洁,也不会骗了萧非。
    若说这孩子是骗人的,也没有那么绝对,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他或许是怕了宫廷里的生活,也或许是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疯到极致,也是一种冷静。
    但萧非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走一个的。
    狼狗好像很通灵性,它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它看着魏安,在场的人里,孩子肉是最香嫩的,它皱起恶狠狠的眼睛,打量着魏安,爪子往前走了一步,在走一步。
    它脖子上的铁链勒着他的皮毛,铁链的那一段拿在影卫手上,影卫手上还有一段带血的皮鞭,毕竟要管好畜生,就要比畜生还要野蛮。
    还要不讲理。
    魏安倒是很出乎意料的冷静,他的恐惧是仅存在于后退的脚步里,他的眼睛是蛮平静的。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做到这样确实惹起了萧非的兴趣。
    萧非蛮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就问了出来“你是敢还是不敢?”
    “等等,我想问您一个问题。”魏安道。
    他十分冷静的站直了身子,偶尔还会因为这条狼狗稍稍颤栗,但这并不影响他跟萧非说话,他甚至舌头都不打结“我若是真喂肉给这条狗,您真的就能放了我吗?”
    萧非点头“君子,九鼎之言。” 魏安微微一笑,像是……好吧刚刚萧非有一种错觉,他那副自信的样子像是观音坐下的善财童子,想到这里萧非都要嘲笑自己了,他平日的课业也涉及佛教,不知道为什么,像萧非父亲那一辈,在江湖
    上混的久了,老了,就开始信佛。
    魏安慢慢走向那条狗,用小小的肉呼呼的手摸了摸狼狗的耳朵,低声有模有样的跟那条狗说了几句话。轻轻笑着,然后把胳膊放平了,放到那条狗面前。
    萧非面上虽是波澜不惊的,暗地里早已经打定了注意,其实被这样肮脏的狗咬一口,也会不治而死,魏安是怎么也不会活过今天的,那孩子……
    接下来更是出乎意料,狗没有咬他,反而收起刚刚带着猩红凶狠的恶笑,伸出大红厚重的舌头来,舔舐着魏安的的手臂,那个只着薄衫的胳膊,湿漉漉的。
    魏安满意的笑了,他轻轻拍了拍狼狗的脑袋,说了声“真乖。”
    萧非“……”好吧他确实被震惊了,但是自小就被教育任何一件事都有它的道理,所以一定要处事不惊的萧非,兵没有把这份惊讶展现于脸上。
    倒是满屋子影卫,都惊呆了。
    这孩子,刚刚跟这条狗说了什么?
    “它说它是一条狼。”魏安对萧非说“在这里被叫成狗,它很委屈。”魏安认真的看着萧非,同时,萧非噎在等着他说下半句话,这孩子说话太有意思了,魏安接着道“我跟它说,我能放它回狼群。”
    “他就很乖了。”魏安的声音不大,但在没人说话的这间房里,是清清楚楚被人听在耳朵里的,啥,你说啥?这条狗跟你说它原本是一只狼?它在跟你说话吗?
    孩子果然是孩子。
    他还活在童话里吗?多可笑啊,他在和一个畜生说话。
    萧非被他的话说的愣愣的,觉得挺有意思,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你是如何跟畜生说话的?”
    虽然这样问有点儿傻,一屋子影卫都不理解自己主子为什么这么傻,还顺着问,这样难道不是被一个孩子耍着玩的吗,关键是萧非还问的那么认真。
    或许是他的直觉吧,他觉得魏安这个人有点儿意思,他是实实在在能把一头饿狼给驯服了的,不管他刚刚说的鬼话是真是假,就是想跟他聊聊。
    这么个小不点儿,站在面前。
    萧非淡淡笑着,等着魏安给他一个答复,魏安一本正经的说“我的母亲教会我的,我自小就能跟动物说话。”
    萧非“……”他懵了一下,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在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 南裕泽也惊了一下,听到影卫禀报的时候,魏安能跟动物说话?叶青青在一旁比较沉默,她是在看到魏安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他不一般,但是,他会兽语,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当然叶青青也
    没有预判未来给人算命的本事,就是看出来了,他的出身不一般,他跟南裕泽还有自己是一样的,出生就带着预言。
    魏安的出身,没有那么复杂,只是……有些离奇。 千这个姓氏是西域巫术的大家族,其后代繁衍于南沼,泊途大陆三分天下,大瑶晋临南沼,巫蛊氏族三分三家,千,午闵,步。步氏为首最繁荣者,当属步明华,大瑶皇朝的国师,测算国运,风水天下
    。
    午闵氏,其实是巫蛊氏族中最为纯正的血脉,发展于晋临。巫蛊这种术法最先被认为是妖术的,就是从晋临开始。当时晋临的皇帝很抗拒这种旧族的存在。
    便大肆持反驳态度,处处与之唱反调。当时一个家族一旦被皇帝厌恶,还有什么活着的理由?流传着巫蛊的纯正血脉的,午闵一族,被赶杀。
    巫蛊这种东西太过邪乎,只是这个名头,几乎牵连着所有的神鬼怪,往好了说,是测国运风水,伴在皇帝身侧,是最接近于神的人。但是往坏了说,就是最接近于地狱的人了。
    他们遭到赶杀,午闵是大家族,血脉也是错综复杂,但嫡系子孙,在那一代,只有魏安他娘一个女儿。 晋临当朝刘将军,跟午闵氏的族长关系不错,说来很有缘分,俩人一个弄刀剑一个弄邪术的人,竟然因为书墨和胸怀走到了一起,相见甚欢。那时候午闵氏族的族长就隐隐觉得自己家族将要潦倒,便直
    同这个刘将军私下往来,且不允许刘将军在朝提起与自己的关系。 后来皇家的御林军杀到了自家的门前,那些对外的将士们手中锋利的长矛刺向了自己人,他们的刀出了鞘必然见血,午闵氏族,大家族,在烧了几天几夜的大火里,随着他们住的房子,一起消失殆尽成
    为灰烬。
    皇帝要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午闵氏族死的就如同几百年前大瑶的端木氏一样干干净净!
    刘将军得知午闵氏族全家灭门的时候,不禁感叹起这混蛋的世俗,不被理解的命运了。 巫蛊便是不被大家理解的命运,在人眼里,在大众眼里,只要是有异于自己的,便都是另类,是妖怪,这样说难免不公平,站在我们既定的世界观的角度上,去评判一个未知的事物,我们说它是妖怪,
    是恶魔,醒醒吧,那样只会彰显自己的无知和愚蠢。
    这是巫蛊氏族族长写给刘将军的一段话,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族长给刘将军留了一笔银财,还有巫蛊氏族的一些书本,知识,还留了一个女儿,一个女孩儿,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刘将军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他按照族长的遗嘱,认认真真的将这唯一的后嗣养大,告诉她她的身世,告诉她巫蛊氏族的血脉,还有留下的那些书本。 可那个姑娘太过善良了,太过娇嫩,她笑起来就像是一汪清水那样明亮,她单纯,她不谙世事,她喜欢划过天空的飞鸟,喜欢安稳的日子,喜欢路过竹林的年少的郎。喜欢用指尖沾着湖面的水,画出波
    浪来,激起一圈圈的涟漪,看着那些出神。
    该死的命运总是喜欢玩弄人,那个长大的姑娘喜欢上了晋临年轻的帝王,就是魏安他爹,魏宁,她不顾家人反对,女儿家的心思,刘将军便也管不住,嫁了出去。
    那时候那个姑娘多开心啊,在喜轿里,面前是自己喜欢的男孩子,骑在高头大马上,他亲自来迎接自己进宫,他喜欢自己,他亲口说的。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魏宁娶了南若琪,逼死了那姑娘。
    她真的太单纯了,太干净了,她是魏安的娘亲,她还有一个疼爱她的哥哥,刘义。可她还是死了。她不不忍心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日夜抱着别的女人睡觉。
    她就像一个水晶一样干净,容不下半点瑕疵。 她也没那么软糯,她也很刚强,她自杀的时候,将白色的绸缎绕在脖颈上的时候,她的刚强,不服输,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她从未想过用巫蛊术去害人,曾经每每夜里同魏宁睡觉的时候,她也挣扎过,
    身上是父母家族的血海深仇,她每每拿着刀,将要刺入魏宁心脏的呃时候,她就会掉眼泪……
    她选择了自杀。
    魏安可能不知道他母亲的故事,也可能知道,他不想活在仇恨里,所以他读佛经,他只是想给自己的灵魂给一个可以依靠的道德港湾。他只是在救赎自己而已。
    他没有白眼狼,没有没良心,没有对自己的家人父母亲爷爷奶奶不管不顾,他只是……他还小,他想活着。——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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