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网管看她抱着个书包,安静乖巧坐在角落,不像是叛逆学生,像离家出走的乖乖女,特意过来问了好几回,问她怎么回事,让她早点回家去,苗靖背着书包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最后在漆黑夜幕里回了家她一直有家里的钥匙。
    她仰头站在楼下,看了很久很久,窗户黑着灯,家里没有人,静悄悄上去,打开家门,没有一丝丝声音,苗靖摁开一盏灯屋里乱得一塌糊涂,魏明珍和陈礼彬房间的杂物都堆在客厅的角落里,餐桌上蒙了一层灰,冰箱里冻着还是魏明珍走之前买的肉菜,客厅茶几一堆烟蒂,没喝完的矿泉水瓶,沙发上的毯子陈异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回家。
    苗靖回了自己房间,她的房间还没有被陈异清空,不知道是陈异没来得及,还是他根本就懒得动手。
    厨房还有米面和各种调味料,都是魏明珍走之前留下的,不管有没有过期,苗靖都擦干净摆好她这学期在学校过得很清苦,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一顿丰盛饭菜了。
    苗靖提心吊胆,在家悄无声息住了四五日,陈异一直都没回来。
    陈异回家的时候少,有时候在学校,有时候和朋友在外面玩,有时候在网吧打游戏,难得一次回来,正好撞见苗靖在扫地。
    她听见身后的动静,僵硬着身体,捏着扫把完全不敢动作,陈异盯着那个瘦弱背影,以为自己眼花。
    你,转过脸来。
    苗靖慢慢扭过身体,慌张眼神撞上陈异那张真他妈难以置信,操蛋见鬼的神情。
    你他妈怎么在这?他叉着腰朝她吼,怒火中烧,我X他妈的,你有病是不是?
    苗靖紧紧握着手里的扫帚,把身体缩得窄窄的,抿着唇不说话,陈异怒气腾腾迈过来,拽着她的袖子甩到门外:滚,滚远点。
    她幽黑眸眼里泪水在打转,眼圈泛着红丝,倔强又柔弱地看着他,陈异面色铁青,咬着牙,震天咚的把门甩上。
    铁门在她面前重重关上,门框落了苗靖满头灰尘,飘在翘卷长睫,跟着气流吹进眼里,她强忍着痒意,紧紧咬着唇瓣,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砸,没进衣服,砸在手背,初瞬滚烫,而后冰冰凉凉,如同冬日的温度。
    苗靖在门外坐了一个晚上,冻得手脚发麻,全身冰冷。
    第二天陈异出门,看见门口台阶上坐的那个人,脑子一嗡,眼前一黑,火冒三丈,气得嗓音粗嘎:你他妈怎么还不走?你来这儿干吗?这地方跟你有关系?人也跑了,钱也没了,你有脸再回来?
    她被他扔出来,脚上还穿着拖鞋,身上什么都没有,她能去哪儿?
    苗靖睁着肿胀发红的眼,抬手抹面上的泪痕,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陈异脸色阴沉,迈步下楼,又伸手拎她往外扔,听见苗靖凄声尖叫一声,踉踉跄跄揪着陈异的衣摆,最后软弱无力磕在台阶上。
    我的腿麻了。她嗓音干涸嘶哑,趴在台阶上抽气,好痛。
    陈异紧皱眉头把她拎起来,轻飘飘的没一点重量,冷言冷语:坐一晚上都不滚?你他妈犯贱是不是?他回屋把她的书包扔出来,恶狠开口,滚远点,知不知道我对你算客气的。
    苗靖把头埋在胸前,抱着书包,换了自己的帆布鞋,一瘸一拐扶着楼梯走下楼,铁栏杆生锈肮脏,她那双纤细白皙的手尽是黑灰蛛网,能瞥见的手指宽的面颊也是蜡黄焦干的,只有那截细弱宛若天鹅的脖颈,显露一点少女的天真文静。
    陈异冷眼盯着她下楼,最后只能从楼梯缝隙里看见她倔倔抓住栏杆的那只手抽完一支烟,最后他迈步下楼,拎住那个孑孓独行的纤细身形,看见她惊慌眼里的盈盈泪光,恨恨咬牙骂了声脏话,最后把人扔到摩托车上,带她去了火车站。
    苗靖揪着他冷风中翻飞的衣角。
    身上有没有钱?陈异往她脏兮兮的手里塞了五百块钱,冷声凶她,回你老家,找你妈,你走吧。
    她怔怔站着,看他转身离去,戴上头盔,长腿一跨,发动摩托车,黑色的身影和机车融为一体,棱角分明,猎猎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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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靖在火车站徘徊了很久,电视屏幕上滚动着新闻和各地天气,提示旅客旅途状况,她仰头站着,看见她家乡又在下雪,冷空气南下,连日低温雨雪天气,树上结了冰棱,很冷很冷,想起久未谋面的姨妈一家,小时候那些零星却深刻的记忆。她从大屏幕前转身,去附近找便利店给魏明珍打电话,电话拨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为什么打不通,在火车站等了很久,每隔几小时去拨一次号码,从今天等到明天,依旧没人捡起话筒。
    她离开了火车站,坐公交逛这个城市,藤城,八岁时惴惴不安跟着母亲,穿着漂亮的裙子,抱着对未来美好期待的新城市,以为一切都会不一样,她可以换一种方式成长,最后却仍是默默的、苦涩无声的煎熬。
    苗靖在某一站下车,去菜市场买了点食材,拎着这些食材进了一个老式小区,上二楼,先敲门,敲了三遍,有人过来开门,嘴里懒洋洋叼着烟,看见她,漆黑的瞳孔缩了一下,面色诧异又厌烦,活见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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