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宿他迷迷糊糊看了许多次手机,快早上时护士进来告诉他病人刚刚醒了,但身体还是太虚弱,很快又睡着了。
    他听后稍微放心,转头看着窗外天色已经亮起来。他起身进浴室洗了把脸,出来再打她的电话时终于被接了起来。
    他无声长出口气,沉淡声线微哑:在哪里?
    他站在窗前揉了下脖子,身上关节拘得很不舒服。他心里默默计划着一会儿去找她见一面,然后回公寓洗澡后再睡两个小时,听筒那头的答案却出乎意料:机场。
    他手上动作一顿:机场?
    嗯,我到苏州了,刚下的飞机。
    徐经野默了有数秒,声音微沉:昨天是怎么回事?
    她平静复述:没怎么回事。我昨天看了一整天的脸色,后来来了一个得到特许的准儿媳阴阳怪气,我觉得烦,骂了她。
    他忍不住皱眉:是你骂她,你为什么要走?
    他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失态,一定是对方出言不逊在前。要走也应该是赵婉走,她一个外人才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别掺合别人的家事,于情于理都哪有徐质初离开的道理?
    但电话另一头的人显然不这么认为:这个项目比医院更需要我。
    片刻停顿后,她又静声补充:医院里没有人愿意看见我。
    徐经野沉着脸默然。昨天的情JSG况他不是没有耳闻,他清楚知道她的委屈,可也为她永远首选逃避而感到窝火。但她的离开已经既定,他不愿为了这件事再跟她多余争执,克制着压下声音:你先散散心,等我过去了我们再聊。
    对面静了片晌,踌躇开口:如果
    他耐心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语气变低:我是说假如,奶奶这一次真的病重了,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徐经野听言半晌未语,漆黑眼眸深不见底。
    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这件事的发生确实不是时候,在他们之间已经层层的阻力上又添了一层。奶奶的身体原本就是每况愈下,他们都清楚这其实不怪她,可也都清楚徐家的每个人都会怪她。
    他从她的语气里觉察到挫败退意,想当面见到她的心情变得愈发迫切,却只能按下去耐着性子安抚:昨天的事情不怪你,是突发状况。
    她声音轻飘飘的,好似抓不住: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认为。
    那你怎么想?
    我想不好,我可能无法毫无芥蒂原谅自己。她深吸口气,嗓音发涩,如果奶奶真的因为我更严重或是走了,我想我也应该离开。
    徐经野无奈抿唇,那些想安抚的话在生死面前显得苍白,他只能低声重复:别一个人做决定,等我们见面再说。
    她静默片晌,最后也没有答应他:我去工作了。
    放下手机,徐质初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她一夜没睡,又颠簸了一路,头很疼,胃也不舒服。她吞了几片药,强撑着到达酒店,入住时意外在大厅被人惊喜唤出来:徐小姐,又见面了!
    徐质初昏昏沉沉回过头,面前是上次那个往她车里丢提纲的小记者,还跟之前一样善于察言观色: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你不舒服吗?
    徐质初下意识摇摇头,胃里突然在这时开始汹涌绞痛,她克制忍耐着,稀里糊涂摇头道了声谢。这时酒店经理办好了入住将房卡给她,她急于回房间休息,接过去匆匆跟身后人道了声再会,手伸到身侧却意外抓了个空。
    她回过身,女孩儿握着她的白色行李箱,笑意友好真诚:你身体不适,我帮你提行李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又进到房间。姚嘉将箱子放进门厅后便很有分寸退步告辞,徐质初望着她的背影片瞬,忽然叫住她,示意她进门。
    她这一波的胃痛已经过去,脸色看起来没刚才那样可怖苍白。两人在房间的沙发上各自坐下,她静静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直至对方被她看得逐渐不太自在,她突然发问:姚小姐也住在这间酒店吗?
    这间酒店是徐氏的产业,这几天专门服务峰会,接待的都是商务贵宾,不应该包括面前的人。
    姚嘉顿了下,迅速领会到她的质疑,不卑不亢笑了下:是,我这次是借了我师傅的光,她是位很有实力的媒体人。
    面前人声线轻淡:姚小姐是什么时候来的,准备在苏州待几天呢?
    此刻姚嘉不再把她当成要争取采访的对象,心态也松弛下来:我昨天才到。我第一次来苏州,应该会在峰会结束后玩儿两天再回去。
    对方像是随口问:你一个人吗?
    可能跟我男朋友一起,他也来这边出差。
    她微微点头,少顷,慢条斯理道:你住在这里,那我们的采访也变得方便了。
    姚嘉惊喜:你愿意接受我的采访?
    徐质初淡淡微笑:谢谢你帮我拿行李。
    她全然没想到,不好意思摆手:哎,徐小姐,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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