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跟大哥哥一样被抱在怀里看灯嘛!
    这边有动静,人们就随着声音看过来。
    其他热闹事儿倒是没看到,只看到两个高大的男人抱在一起,较为清瘦的那个被抬着臀部抱在怀里,本来还算高挑的一个人,此时倒也显得小巧了些。
    周围传来各色的议论声,男人们好奇的目光聚焦在两人身上,女人经过时诧异的看他们一眼,随即用帕子捂着嘴偷笑。
    这笑声不偏不倚传到姜同尘耳朵里,本没什么含义的笑声,此时在姜同尘耳朵里也暗含玄机,一下子戳到了他的羞耻心。
    臊得他抬不起头,一个劲儿拍着顾莫争的肩膀,不停催促:快走快走。
    这辈子的脸都被丢光了。
    顾莫争不吱声,他倒是喜欢姜同尘这副蜗居在他怀里的样子。姜同尘几番催促之后才不情不愿迈起长腿。
    两人行走间来到一处戏台子。
    姜同尘听见咿咿呀呀的声音终于抬起头。戏台周围永远聚集满了人,老百姓无一不是图个乐呵,过节是为了干什么,过节就是为了图乐。
    人太多了,凭姜同尘自己的身高,估计是看不见的。但有顾莫争抱着他,他的视线刚好越过人群的头顶,戏台上的一切全部展现在眼前。
    他咂了下嘴,怪不得以前见到的老人家总是让姑娘们找个高点的对象。
    可姜同尘只是看了眼戏台就兴致缺缺的缩了回来。
    印象里,姜同尘是很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东西的。顾莫争疑惑地视线投过来,姜同尘耸耸肩,回答道:没什么意思,这场戏我看过了。
    上面是皮影戏,很多年前,从紫虚下山归家时,那年的上元,他带着反派出门,看的就是这一场。
    那时,该死的顾莫争不知犯了什么病非要施术一把火烧了人家的摊子,想来上面演的是围剿饕餮,定是触了他的禁区。
    走吧,我们不看了,年年都演这个,早就看腻了。
    姜同尘说完,顾莫争也不质疑他,带着他转移阵地。
    姜同尘本就是个适应性良好的人。没过多久就把方才的尴尬和羞耻抛在脑后。挺直了身子,像伸着脖子的鸵鸟,观察着四周。
    这个视角颇有俯瞰众生的意味,姜同尘张望着,不禁感叹,天道视角也蛮不错的,能不能让他也做做天道。
    想着,这话不小心就从嘴里溜出来了。
    他嘴里刚嘟囔完,天上轰隆响起了一声巨雷。
    姜同尘:
    好了好了知道了,想想而已。
    收起那点图谋不轨的心思,姜同尘认真的观察着周围,忽然他发现了什么,指着另一侧雀跃道:我们去那儿吧。
    两人之中,自然是姜同尘说什么就是什么,等顾莫争靠过去才发现,那是个河道。
    河道边用青石砌了河床,又有细小的水苔附着,哪怕是冬日都有微小生命的呈现。
    这两天不算冷,河面上本就结的不结实的河冰自河边向中间化开。
    夜里的水面像是波光粼粼的黑色水镜,天上祈福飘散的孔明灯被映在水面,和水里的河灯糅杂成一湾星光,星星点点铺散在水波潋滟之上 ,旁边偶有未融化的冰块,发出幽幽的蓝白色的光。
    顾莫争顺着姜同尘的意思,买了两盏河灯。
    荷花样子的灯盏与寒月格格不入,但偏偏花心的烛火又让人觉得暖意融融。
    第六十章 河灯
    姜同尘怀里抱着灯,光线映着两人的脸。
    恰巧河边上漂过的一盏河灯,在水流里晃晃悠悠,忽然翻了个个儿,咕咚一下,连带荷花灯整个灯体都沉进河底。
    那盏灯,被河流收下了,愿望一定会实现吧。姜同尘指着刚刚沉下去的花灯,我们也放两个吧。
    黑夜里,顾莫争眼里只有被灯火照亮的姜同尘,便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
    不知为何喉咙有些发紧,顾莫争手指不自觉揉捏着姜同尘的腰。
    姜同尘放灯的手一顿,皱起眉,拍了他的手一巴掌,古怪的看他一眼:干什么,别乱动,我腰上都是痒痒肉。
    抱着他的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有动作了,姜同尘转头将两个荷花灯都放到了水里,河灯浮在会面上随着水波飘荡。
    阿九,许个愿。姜同尘看着他。
    顾莫争抱紧了姜同尘的腰杆,靠近了些。
    他没什么愿望了,想要找到的人已经找到了,再奢求更多,总觉得上天会把他现在得到的一切收回。
    但再姜同尘期待的目光下,他还是像模像样的闭眼许了个愿。
    但睁开眼时,只见姜同尘盯着他的脸,笑盈盈的,唇边时抹不开的蜜意。
    黑暗中顾莫争无声的咬了下嘴唇,又迅速调整好状态,用疑惑的目光和姜同尘对上。
    那目光好像在说:不是还有一盏灯?为什么不许愿?
    你是想问另一盏灯吗?姜同尘的目光随着两盏依偎着飘远的灯,面上的笑意不减,我没什么可许的,已经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好了,我的那份,送你了。
    用我的名义,实现你的愿望。
    突如其来的第二个愿望让顾莫争有些发愣,踌躇间,点点的雪绒落在姜同尘的发丝之间。
    不知何时开始落雪,雪花不大,飘进河道里的瞬间与水融为一体,其他的纷纷散散,像绒毛一样黏在姜同尘的头发上,衣物的褶皱里,顺着脖颈飘进衣领更深的地方。
    顾莫争看迷了眼,什么愿望,他统统不记得,他只见到那一片片雪花,落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姜同尘看见面前的脸越靠越近,离他越来越近,反应过来时,呼吸都凑到了他跟前,脑海里轰的一下,瞬间爆炸。
    他要干什么!
    情乱,意乱。
    朦胧间,轻轻的吻落在了姜同尘的头发上,顾莫争细细亲吻着雪落之处。
    这是他的愿望。
    人潮喧嚣随着夜深结束。
    两人回去时BaN发现,乔洛一早就回到医馆了。
    顾莫争怀里抱着姜同尘,推开门。乔洛只看得见蜷缩在顾莫争怀里的一个背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他师傅。
    竟然还是被抱回来的。
    师傅,怎么被抱回来了
    不等乔洛问完,姜同尘感知到什么,立刻抢过了话茬:你怎么回来这么早?没找到人?
    姜同尘抢的有些急促,生怕被人发现她故意转移话题一样,憋的满脸通红。
    他想赶紧跑,可是手边什么支撑他逃跑的东西也没有,反而自己被顾莫争锁的紧紧的。
    想起方才那个意味不明的亲吻,姜同尘只觉得心底发慌。
    一晚上都这样抱着他,不累吗。
    乔洛也不多想,顺着话就接了下去,提到这个,她反而像个霜打了的茄子,找到了。
    她怎么说?姜同尘感觉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又重了几分。
    她说乔洛神情萎靡,普通人不要插手这些
    嚯,被嫌弃了啊。姜同尘也顾不上想让那些混乱的吻了,想要过去安慰下低落的乔洛,两手条件反射去找轮椅的轮子却只摸到了顾莫争结实的小臂。
    师傅不用安慰我,我没有难过,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担心若水的状态,她看起来不太好乔洛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整个人低落的趴在桌子上,像个找不到食物的小狗。
    若水还不让她跟着!她知道自己闯祸了,可是
    她趴在桌子上,两只手环在脑袋周围,眼睛从相叠的胳膊上悄悄观察着顾莫争。
    可是那是她的师娘诶。
    暂定的。
    乔洛心里又附加了一句。
    十五一过,过年的氛围便真的过去了。街上的邻里作坊全开了张,姜同尘这边收入依旧惨淡。
    他没了轮椅,唯一的出行工具被毁,只能靠顾莫争抱着他来回转移。原本还有些羞涩,后来发现顾莫争绝对更好的代步工具。
    可快可慢,人工语音智能服务,简便快捷。
    但也就姜同尘敢这么使唤顾莫争。
    这幅画面若是被其他妖族见了,怕是要惊掉下巴,他们堂堂新妖主,只在人族混了个代步工具的地位。
    姜同尘拿来了账本算了笔帐,剩下的银子也不够他们撑多久了。
    不行,钱不上门,他就自己去找钱。
    姜同尘试着找人托话,询问寻芳阁花魁的病情如何,可托话的人却被寻芳阁的鸨母直接赶了出来。
    说什么都不用他看病了。
    姜同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接连被对面医局看了几天的笑话,甚至就在今天早上开馆时,还有对面的学徒跑来打嘴上便宜。
    就这样子,还能撑几天啊,江大夫要不歇歇吧,我看啊,正月一结束,这馆子怕是就要倒。
    姜同尘没说话,只有顾莫争的眼神越来越冷。
    这青塘里的同行,现在就等着看他的笑话。毕竟当年他独树一帜时,实在是让人眼红。
    最近的病人多了不少,但多半是不会到姜同尘这边来。
    目睹几个病人进了医局,那学徒一拍腿,哎呀不说了,我们现在可忙了,这一小会儿都离不了我。这不,又来一个
    远远看到一个小厮样打扮的布衣人,大汗淋漓,像是匆忙赶路而至,定然是有什么急事。医局的学徒倒是很有眼力,慌忙去迎。
    慢点慢点,来跟我来,您先跟我说说这是哪位公子小姐病了?怎么这般着急?他伸出手,正欲招揽这个小厮,却被这个小厮正直躲开了。
    学徒:?
    那小厮直接拐到了姜同尘面前,见他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微愣两秒,不过一会就收起了诧异的神色。
    江大夫,太守请您去给老太君治病呢!这两天陆续来了几家大夫,都是些庸医,什么都治不好,还得是您啊,您快随我去看看老太君吧。
    这番话一出,学徒本就菜色的脸又难堪了些。
    最近前去太守府看诊的大夫,几乎都是他们医局的大夫,这话无疑是两巴掌,毫不留情的哐哐扇在他脸上。
    姜同尘双手环胸,垂着眼眸。
    说是不生气都是假的。
    他惦记着太君的病情,先前几番前往太守府无一被各种理由打发。
    就算因为崔锐要与他交恶,可人命无辜。后来连请帖都要收回,竟是临走都不忘在青塘百姓面前给他一巴掌,让他颜面扫地。
    现在治不了了,有求于他了,派个小厮跑过来低三下四的求他上门。
    真当他是招之来挥之去?
    姜同尘就这么沉默着,小厮看的心惊胆战。
    这江大夫要是拒绝,他可怎么交差?!
    他颤颤巍巍的开口:小江大夫想好没有?我们老爷说了,先前是他对不住江大夫,还请江大夫不计前嫌,跟我们走一趟。老爷知道最近医馆不景气,此番必定报酬丰厚!
    终于,姜同尘懒洋洋的抬起眼皮,那小厮以为有希望,脸上都堆起了讨好地笑,却听姜同尘扯扯抱着他的那个男人的衣领。
    阿九,你觉得我要去吗?姜同尘转头看向顾莫争,询问着顾莫争,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在说着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转到了这个陌生男人身上,他们先前从未在医馆见过这人,但现在江和光竟然将决定权交予了此人。
    顾莫争抱着人,轻眯狭长的眼,有什么恍然一闪而过,让人抓不住,捉摸不透,只见他无声的摇摇头。
    姜同尘隐约感觉抱着他的人胸膛起伏了一下,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有些没搞明白阿九忽然在乐什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转头对小厮耸耸肩。
    我家阿九说我不能去,劳烦跑一趟了。麻烦转告太守,我江和光不至于连生计都讨不到。姜同尘连眼神都懒得给,拽拽顾莫争的衣服,走吧,我们回去。
    这副蜗居在顾莫争怀里的姿势,让顾莫争颇有种姜同尘在与他撒娇的错觉。
    尽管知道他没有这层意思,但蕴藏着深意的眼神不自觉在姜同尘身上黏着,带着他怀里的人转身进馆。
    江大夫!等等!
    砰
    顾莫争一脚关上了门。
    只留门外那小厮和医局的学徒面面相觑。
    但,这次太守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把姜同尘请回去,不过多久,竟是亲自上门了。
    邻里街坊哪里见过太守亲自登门这场面,围着医馆看起热闹,对面医局更是恨得牙痒痒。
    已是中年的男人本该极度在意自己的脸面,可现在却亲自登门。
    第六十一章 檐下燕
    多多少少是有诚意在的,但话语里依旧有着官员的傲态。无论如何,太守都要坚持着最后一丝高傲。
    特别是在言语态度上。
    本太守已是,亲自登门拜访,小江大夫,这要是再推拒,怕是不合礼数了。
    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太守最大的让步,但凭心而论,这件事姜同尘实在是做不到了。
    抱歉,太守大人恐怕要另请高明,在下学术不精,恐难医治。姜同尘真诚的回答着,态度上没有再为难他们的意思。
    他拒诊,当然不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恶气,毕竟那关乎着一条人命,医德良心都不允许他这么做,若是自己还有能力,现在自然会一口应下。
    可眼下,这件事就如同扁鹊见蔡桓公,好比疾在腠理,不经妥善诊治,现已入骨。此时再来寻他,为时已晚。
    江和光,你还有什么不满?说出来我都能给你。我只要你现在去医治家母!
    说到这里,太守宽大的脸庞忽然皱起,略有凶相的眉头紧蹙,语气里已然隐隐带了威胁:你可别忘了,当年你来青塘,可是我给了你一笔银子,你才能在青塘过得下去!
    周围安静的离谱,忽然传出一声讥笑。
    姜同尘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忽然笑出声。
    这声笑过于讽刺,太守不禁恶声相向,你笑什么!?
    没错,大人是给了我一笔银子。
    姜同尘顿了顿,眼神都冷了三分吗,可那是我揭了悬赏榜,治了人,应得的。
    五年来,我念着太守恩情,为老太君治病,分毫不取。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太守这份恩情,我早已报完,莫要拿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来要挟我。
    更何况,我先前三番想要为老太君医治,可均被太守下令阻止,如今老太君病入膏肓,我已无能为力,此时逼我行医,太守未免太强人所难。
    姜同尘一番话说的凛冽,眉角都带上了森寒,本是清秀和善的长相如今也盖不住冷意渗人。
    偏生他又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抱在怀里,原本好不容易架起来的那点气势,又被现在的姿势磨了个精光。
    颇像跟大人讲理的小孩子。
    门外有看热闹的姑娘小声议论:你看小江大夫现在的样子,真可爱。
    旁人可能是听不到的,可顾莫争身为妖族,五感比普通人更强,这句话在他耳朵里清楚至极。
    他的脸唰的冷了下来,无声的抱紧了姜同尘。
    门外看热闹的人群听到姜同尘见死不救时,各个大义凛然,痛斥这姜同尘不念善恩,没有医德。等听到最后,姜同尘的这番说辞说完,舆论的风向瞬间转了个弯。
    太守这会儿也是说不出什么话了,他皱着眉,张张嘴,想要从脑袋里搜刮出什么反驳的话却是一片空白。
    他想通过一些强硬的手段让江和光服软,可是门外还有这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一时间他进退两难,无论怎样今天这个脸都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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