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堰轻轻嗯了一声。
    余遥不得不说,他真听话。
    她忍不住又絮叨两句:我要走了,灯我给你关上,门也带上,你明天就把密码改了知道吗?
    方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相信你。
    这意思是说,密码不改?
    余遥:
    刚说完他听话,他立马翻脸。
    余遥只好实话实说道:你最应该防的就是我了,我可是老色批。
    她吓唬方堰,你知道我看上江明溪什么了吗?就是他那张脸和身材,你比他还好看,对我诱惑力更大,我只是刚失恋暂时还没想法,等我反悔了,你想后悔都晚了。
    方堰瞧着她,眼中并无波澜,哦。
    余遥:
    这个哦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还是怎么地?
    给她都整不会了。
    她只好悻悻道:我回去了。
    余遥说罢朝门口走去,不知道是心思不在,还是忘记了,另一件深蓝色的大衣没拿。
    方堰瞧见了,想喊她,临到头来又停了下来。
    等屋内的灯关上,外面的灯也黑了,大厅内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从床上下来,借着落地窗外的微弱灯光行到椅子前,将那件大衣拿在手里。
    第13章 又忘记拿
    大衣。
    凌晨四点多,余遥下楼取了车,边朝外开,边关注街道的两边,有点饿,想吃点东西。
    她和方堰不一样,病号那个情况只能喝粥,她什么都可以,不挑的。
    余遥车子刻意走的小道,马路边上的店面费贵,不适合开早餐店,倒是那些小巷子里很多,因为附近居民不少。
    这地方她来过,家里有房子出租,时不时要过来看一看,所以对这片还蛮了解,熟门熟路绕进一个小胡同,没多久果然找到一家早餐店。
    早餐店一般五六点正式营业,两三点开始准备,刚刚太早了,这会儿正合适,店家出锅了豆腐脑和稀饭,包子和饺子也有。
    余遥要了碗豆腐脑和一笼灌汤包,边吃边想。
    这个点她饿了,方堰肯定也是一样的吧。
    他是胃上的毛病,不吃和吃多都容易出问题。
    其实他家里有锅有碗,一应东西齐全,但是没有米面,冰箱空空如也,就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她本来就不会做饭。
    万一自作主张帮他熬粥,熬糊了可够尴尬的,要是再洗不掉,更尴尬,所以余遥没那么干。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余遥咬着灌汤包,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让店家再打包一碗粥和豆腐脑。
    刚输过液的人只能吃流食,所以没买别的,豆腐脑也很清淡,应该没关系。
    早上天冷,风吹的很大,余遥感觉碗里的凉的差不多,几口灌进去,灌汤包也一一塞进嘴里,付了钱,接过店家打包好的东西,就这么拎着几个塑料袋上车往回赶。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再晚的话人家睡着,她过去就是打扰。
    余遥出了人多的小巷子后加快了速度,本来离的也不远,很快又到了新中大厦楼下,照例让大爷放行,把车停好,匆匆进了后门。
    五点不到,起早的人很少,电梯都空着,余遥很容易等到一个,进去后摁了二十六楼,不到一分钟把她送到地方。
    余遥下了电梯行在走廊间,步伐刻意拉大,片刻后站在了方堰的家门口。
    方堰家里的密码很简单,才六位数,余遥一下就记住了,但是她不知道该不该开,有点担心会引起方堰多想,觉得她骚扰等等。
    在犹豫了刹那后,她还是选择了进,毕竟东西都买了,不送到位浪费,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一种方堰不会那么想的感觉。
    余遥也不懂怎么回事,没由来的觉得方堰是欢迎她的,不是作假敷衍,是由衷的,能隐隐感觉的出来。
    和他一对比,余遥现在回首一看,才发现自己以前有多笨,江明溪那么明显的抗拒,她居然都没瞧出来。
    打个比方,每次去找江明溪,江明溪第一句话是你怎么来了?
    好像她不该来一样。
    但是方堰不会,每次出现都能明显觉得他眼前一亮,在期待她来似的。
    不知道是真欢迎她,还是教养太好,把负面的情绪都掩盖了下来。
    反正就表面来看,余遥还挺受用,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他的真实想法如何,余遥不想琢磨,毕竟过了今晚俩人也许就是陌生人,找机会把他给的多出来的那份钱还回去就好,那些有的没的没必要深究。
    余遥到底还是摁了密码,叮铃一声,门开了。
    其实她可以敲门,或者摁门铃,不想方堰拖着病身跑来跑去开门,正好知道密码,干脆自己来。
    顺便叫他体会一把社会险恶。
    看他下次还敢不敢那么随意把密码告诉别人。
    余遥咧开嘴,露齿一笑。
    她很快找到一旁的灯,摁亮后提着粥和豆腐脑进门。
    *
    一楼最大的一间卧室内,方堰听到动静,身子微微一顿,第一反应是
    余遥回来了,来拿衣服。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这件大衣虽然破了,但只是一个个很小的洞,抽一点内侧的线,找专业的人可以补回来,修好后表面看起来和刚买来时一样,不影响穿搭。
    他爷爷存了一件奶奶生前的旗袍,被老鼠啃过,就是用这种方法修复的。
    方堰踟躇刹那,将衣服放回原位,又摸着黑赤足踩着地板上床,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躺回被窝里。
    没多久房门果然被人打开,下一刻余遥的声音传来,我刚刚找到一家早餐店,已经可以营业了,我自己吃饱喝足,给你也买了粥,还有一杯豆腐脑,都是热的。
    她举了举手里的东西,示意方堰看,给你放床头了,你自己不要忘了起来喝。
    余遥没开灯,去而复返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也有些担心在方堰脸上看到什么不虞的神情。
    这样最好,她俩眼瞎,什么都瞧不见,只能就着客厅不太能完全照进去的微光走近屋内,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方堰人在被窝里,道了句谢谢,声音依旧,听着不像嫌她烦一样。
    余遥还在细细分辨时,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没多久一只手伸了出来去拿桌上的粥。
    方堰可能在黑暗里待的太久,也有可能是她挡住了光,再加上床比桌子矮,视线有盲区,那只手摸了几下都没有碰到。
    余遥几乎眼看着在昏暗环境下发着莹光的雪白五指胡乱探索,这里摸摸,那里碰碰,不小心撞倒豆腐脑,她就在边上,眼疾手快接住。
    将东西放回原位的同时,握住那一截皓白的手腕,像拿什么漂亮的物件,整个往上提了提,放在稀饭的那个碗上。
    初碰上时那只手已经处于完全松懈,一点力道都没有的状态,像是任她作为一样,所以余遥很轻易达成目的,没有受到半点阻碍。
    她手松开时,方堰那只手还顿在一次性的碗沿边。
    余遥也没管,只絮叨道:现在还有点烫,你可以等会儿冷凉了再喝。
    她说着顿了顿,决定好人做到底,又搬动方堰的手腕,搁在另一边。挪走障碍后边将塑料袋膜打开散热,边望着那只被她放在桌沿后就一直一动不动的手。
    心中奇怪的感觉更盛了。
    感觉方堰就是什么昂贵的摆件,只要她想,可以随意搬来搬去,看不顺眼,放在这边,位置不好还可以调整。
    主人完全没有意见,还很配合。
    余遥:
    她想着想着不禁笑出声。
    方堰听到了,好奇地问她:你笑什么?
    语调和语气都很正常,隐隐还能听出心情不错的轻快来。
    余遥稍微放心了些,摇了摇头,没有说实话,没什么。
    她总不能说把方堰比喻成物件了吧?
    方堰没得到有诚意的回复,抿了抿唇。
    余遥心大,没注意,看该弄的弄完,站起来,道:这次我是真走了。
    饭已经买来,没她事了,可以回家安心睡大觉了。
    余遥临走前突然想起来,暖宝宝是不是变得很热了?
    那个暖宝宝她以前冷的时候贴过,可以热很长时间,而且到了中途会非常烫。
    等它很热很热的时候要记得揭下来,要不然会烫伤皮肤。
    这是真事,就像被窝里塞暖水袋,第二天发现脚烫伤一样,因为睡着后没有意识,感觉也会出现偏差,明明是热的,有时候会觉得冰凉。
    隔天醒来已经晚了,脚上几个大泡。
    她以前小时候干过这样的蠢事。
    自己淋过雨,就不要让别人也遭受一遍了。
    屋里很暗,看不清床上什么情况,方堰又是什么表情,只听到他轻轻嗯了一声。
    尾音拉长,上翘,越发显得轻松。
    看来真的没有被讨厌事多。
    余遥很欣慰,人也大胆了许多,烧退了没?
    方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的手是热的,量不出来。
    可能是盖的被子太厚,或者手摸了暖宝宝?
    余遥自然地伸出手,我帮你量吧。
    方堰没说话,也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思。
    余遥是见过他不情愿的时候,不想的话,他会拒绝,人并不死板。
    余遥没了顾虑,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唔,好像退烧了,脑门是凉的。
    这是好事。
    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方堰没有躲开,任她的手放在额间。
    前面拉手腕的时候方堰处在被动位置,这次主动问过了还是一样。
    果然,确实不讨厌她。
    余遥彻底放下心来,手收回,声音雀跃,我就不打扰你了,走了。
    她直起身子,转身朝外行去,快到门口的时候,方堰突然喊住她。
    余遥。他语气很诚恳,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话,来找我,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
    余遥微愣,有些意外的回头看他。
    其实她救方堰出来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尤其是浏览器查过之后,感觉别惹一身骚就够幸运了,没想到方堰居然想报答她。
    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余遥愉快地答应下来,好。
    能不能用上以后再说,先答应了肯定没错。
    方堰收到准确的答复,刚刚坐起的身子没了劲一样,重新瘫回床上。
    大厅内余遥关上他卧室的门,灯带上,正屋的防盗门也合上,双手插兜走过走廊坐上电梯离开。
    人到外面时心情还很不错。
    做好事最大的回报大概就是被帮助的人懂得感恩吧。
    感觉自己做的事有了意义不说,还很有成就感。
    余遥坐上车,踩了油门往家里赶。
    *
    新中大厦的二十六楼,属于二六零八房的一楼卧室,方堰缩了缩身子。他虽然挂了吊针,没那么疼了,但偶尔还是会一阵一阵的轻微抽痛,过了那段时间就好。
    方堰忍了一会儿,身上渐渐恢复了些体力。
    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刚刚余遥触碰过的额间,那里似乎还存了些温度,能感觉被覆盖后的沉重和温热。
    方堰想起什么,视线微挪,看向床头柜。
    一碗粥和一杯像奶茶一样封了口的豆花立在桌边,静静显出一抹剪影。
    方堰手放下,撑起上半身坐在床沿,将柜上的粥拿来,一手端着,一手捏着勺子搅拌。
    捏勺子的那只手打圈时,手背上封针口的白色医用胶带在黑暗里晃了晃,十分显眼。
    方堰盯着那胶带看,依稀还能记起有人牢牢摁住针孔的触觉和指头上的力道。
    肚子上的暖宝宝越来越热了,渐渐到了能忍受的极限,方堰粥暂时放在一边,抽出衬衫掀开瞧了瞧。
    原本白皙的腹部红彤彤一片,像是被打了一样。
    他站起身,在屋内寻找,打开最边上的衣柜,拿了一条围巾出来,折成方块塞进衬衫下,隔开暖宝宝和肚腹之间。
    暖宝宝贴在衬衫上。
    方堰重新坐回床头,肚子又开始抽疼,他倒回床上,忍过了那阵子后再度起身,端回一次性碗时粥已经凉的差不多。
    他继续用勺子搅拌,边搅边喝,漏了底才放下。
    刚躺回床上,想起一件事。
    方堰歪头,朝一旁看去。
    床头柜的不远处有一个椅子,椅子背对着床,一件深蓝色的大衣挂在那里。
    因为余遥刚刚没开灯,所以没瞧见,又忘了拿。
    第14章 白跑一趟
    江明溪。
    凌晨五点多,余遥已经到了家。她因为上班加上有男朋友的原因,爸妈特许单独让出一套比较好的单身公寓给她,离她工作的地方近,还方便男朋友来。
    不过男朋友一次都没有光顾过,满心满眼里都只有他的男白月光,想摘天上的明月,看不上她这颗小草。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还觉得有点遗憾,没能睡上他,现在是遗憾没有打爆他的头。
    余遥脱了鞋进屋,衣服都没换,直接扑倒在床上。忙活了一夜,就算她是个铁的也会累。
    这个累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离了人,没人看不见的地方,不出意外情绪开始低落。
    之前也这样,尤其是交了男朋友之后。
    不知道为什么,有了男朋友会变得矫情。
    单身时哪里受伤自己一抹就好,再不济涂点口水,泥孩子没那么讲究,有了男朋友会发朋友圈,希望被看到然后安慰。
    他没有就会心烦,思考他是假装没看见?还是厌恶她,懒得理她?
    一整天都在琢磨,导致什么都干不好。
    次数多了有了经验,余遥心中大概有数。
    过两天就好,这两天就先低落着吧。
    余遥人在床上,死鱼一样翻了翻身,褪下风衣和衬衫,裤子一脱钻进被窝里。
    临睡前想了想,将手机从地上捡回来,调成静音,明天的闹钟也去掉。
    月底了,她这几天不上班,要忙着收租。
    家里只有六口人,但是却有几千套房子,本地外地都有。
    每次月底她爸妈都要开车到处去别的地方收租,爷爷奶奶忙着捡破烂,并不愿意掺和,只有她和弟弟在本地管着,一人分了一个片区。
    她这片三天时间大概要收几百套的样子。
    现在科技发达,可以微*和支付*,大家也都加过联系方式,一般情况下多数租户还蛮守规矩,到时间自己转钱过来,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故意拖欠房租啊,拿什么什么不好,要换,不给换就威胁不交房租等等,还有确实困难要求通融的,什么情况都有。
    要她一一验证然后根据情况处理。
    现代人起的都不早,晚一点再去没关系。
    余遥脑袋闷进枕头内,呼呼睡了过去。
    *
    早上五点半,江明溪还在打方堰的手机,希望能联系上他,号码不通换成微*,还是不行。
    他有些着急,却又没有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琢磨自己可能出现纰漏的地方。
    和那个私信的交谈记录清理,通讯删掉,购买药的联系方式解决,除此之外给方堰喝的那瓶饮料早就带走,半路扔进河里。
    家也回去了一趟,所有用品收好,连同被切开的半截手铐,扔去窗外的那副也捡回来,统统二次处理。
    真的没有遗留了。
    但他担心的不是这个,是方堰,他确实可以把证据都解决,但方堰要弄他,根本用不着那些,他有的是法子。
    江家是有实体生意的,方堰只要搞个对应的公司,拉他家的单,比他家便宜,质量好,很容易就能围剿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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