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相见,居然一切如常。
    周临渊作揖:父亲。
    周文怀眉宇竖纹颇重,往日儒和都少了三分,多出三分的严肃,他说:坐。
    周临渊坐在石凳上。
    周文怀问他:羡屿,之后你还打算怎么做?事到如今,责怪已经没有意义了,周家走到这个风口浪尖上,只能迎着风浪上了不过他一向保守,还是想在大风大浪之中明哲保身。
    但他儿子不能再给他出难题了。
    周临渊摇头道:儿子没有什么要做的了。
    周临渊静默着,等后话。
    周临渊说:即便儿子没有交出宋家留存的证据,今日局面亦是必然。伶娘父亲的事情,不过是让一切提早了而已。
    他摸着玉扳指,脑海里浮现起虞冷月的笑脸,和鼻尖的一颗小痣,徐徐道:儿子不过是借机替伶娘父亲洗刷冤屈而已。其余结局,早已注定。
    周文怀嗯了一声,没有反驳他。
    文官与皇帝有些矛盾由来已久,周临渊没有说错,没有盐引案,也会有铜矿案、河堤案,结局早已拟定。
    只是
    若非是盐引案,而是铜矿案,他儿子不必冲锋陷阵罢了。
    周临渊掀起眼皮子,瞧着周文怀:父亲已经拿好主意了?
    周文怀凝视着儿子。
    他还没有想好周家该怎么办。
    周临渊望着站在一旁的白发老人,道:父亲不如听一听祖父的意思。
    周文怀看向那白发老人,那老人走过来,因为耳朵聋了,常常听不见人说话,嗓门也很大:阁老,是我,章平溪!
    周文怀连忙起身,不可置信道:章老?!
    这是他父亲身边的旧人,后来辞官归故里,多年不入京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周文怀请章老入座。
    因章老耳聋眼花,叙旧叙得很吃力,周临渊帮忙引入主题:章老,祖父当年走得急,有些事情没来得及交代,劳您同父亲说说。
    章老笑呵呵道:好,我都还记着!
    作者有话说:
    古言《无上帝宠》之前开的那个坑,因为作者手残,填错了一个信息,会影响榜单,所以重新开了个坑,放在专栏预收第一个位置了!有兴趣的读者重新收藏下0v0
    这文还有一两章完结。
    过几天就开《帝宠》这本,《帝宠》会换一种迅速的写法,不像这本一样慢慢的磨了。冲冲冲~
    第84章 (结局上)
    周临渊的祖父, 是有意帮宋元贞的。
    一则情谊使然,两人乃君子之交,外人眼里虽说关系淡如水, 可内里如何地敬佩对方, 外人难以窥探十之一二。
    章平溪感慨道:当年两位大人哪怕相隔千里,年年都有诗赋往来。这些诗赋未曾公开,我跟在大人身边,有幸读过一二篇。后来,这些东西都付之一炬,不过周大人定然不曾忘过。
    那些神思相交的过往,是每个读书人心中的秘密巢穴, 温暖明朗,总在不为人知的时刻,缩进去与友人一同小憩。
    周文怀能明白那种感情,甚至他如今还保留着一丝丝同样的情怀。
    和父亲不同,他这样的情感,是徐氏给他的。
    年轻时, 两人柔情蜜意之中夹杂了许多赌书消得泼茶香的雅致情谊, 虽说老来淡了许多, 但他仍旧在某个深夜时,会为此心悸。
    这也是他们夫妻时至今日, 仍旧恩爱的缘故之一。
    章平溪继续说:也不止是大人, 除了大人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心里记挂着宋大人的事。我入京时看到街上士子游行, 当年宋大人出事时, 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形
    只不过当时朝局不似如今, 现在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当年的士子们人微言轻, 有任何动静,很快就被镇压下去。
    这就是周攀拙与虞冷月养父,要秘密救下她的第二个缘故。
    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
    君君臣臣之外,士子心中另有一杆秤。
    周文怀稍稍出神,倒不是在想父亲的为官原则,而是在想,京中士子之中的轩然大波,这全然在所有官员的意料之外。且不容小觑。
    章平溪奉上一封很厚的信,道:我并不知道大人当年没有把事情嘱咐给阁老,这是老朽勉力回忆起的一些东西,阁老过目。
    周临渊也不知道有这个东西,侧目看了过去。
    周文怀双手接了这封信,当场阅览,可能是信中熟悉的,独属于父亲的语气刺痛了双目,他眼睛微微泛红。
    末了周文怀与章平溪闲叙了两盏茶的功夫,便命人将章老暂且在京中安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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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召见。
    周文怀与周临渊一同换了官服入宫。
    父子一同入宫之后,才知道皇帝只说要见周临渊一人。
    周临渊跟着内侍,入了乾清宫。
    周文怀去了文华殿里,提笔,写辞呈。
    他自认无父亲的风骨,但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事到如今,前路已经渐渐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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