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这厢商议已定,薛氏正要为丈夫宽衣,却见顾震霆出了会神,噗嗤笑道:今儿我听了件新鲜事,是关于咱们锦荣的。
    什么?
    顾震霆就说了,却原来那会子他从兵部出来遇见太子,太子张口就对他道贺。
    你猜怎么着?不是来贺乔迁之喜,倒说我得了个乘龙快婿,改日还得请他喝杯喜酒,你说可不可笑?
    薛氏轻轻摇头,这太子的气量也太窄了,只因为锦荣不肯嫁他为良娣,便胡乱造些谣言。自从来到京城,锦荣处处循规蹈矩,从不与男子单独相处,我怎不知她会自己寻了个女婿?
    顾锦荣听到这里,觉得自己再不站出来就真的风评受害了,只得硬着头皮举手,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两口子齐齐盯着她,仿佛要摆出三堂会审的阵仗。
    不过我也是被迫的。顾锦荣赶紧辩白。
    就把那会子萧翎贸然提亲,她被逼上梁山,不得不扯虎皮拉大旗,把萧逸给卷进来。
    薛氏讶道:太子真说了以正妻之礼相待?
    顾锦荣点头,话虽如此,可谁知萧翎是否在画大饼忽悠她最重要的,她对此人完全无感,别说太子妃了,即便他立刻登基当了皇帝,顾锦荣也是不肯的。
    顾震霆忖道:太子年轻气盛,未见得能够作主。
    薛氏想起史家那帮权贵,亦觉得颇为棘手,便真当上太子妃又如何?将来史家的姑娘若一茬茬往东宫里塞,锦荣不得焦头烂额么?
    那后头他怎么改主意了?
    听震霆的话,太子无疑是铩羽而归,才气愤跑去挑唆。
    顾锦荣低头揉着手绢,萧逸说我俩已私定终身哩,太子才肯善罢甘休的。
    两口子齐齐沉默下来,薛氏更有种原来如此的顿悟,她就觉得那王七郎没安好心,以前还没身份大白的时候就惦记着锦荣,如今熬成皇子了,更是死缠烂打的保不齐是他撺掇太子来提亲,自己再假惺惺装好人坐收渔利,不然锦荣怎么便上当了呢?
    顾锦荣弱弱辩道:他是为我好才如此说的。
    你看!都教得乖女学会顶嘴了。薛氏没好气道:他可知晓女儿家的名节有多宝贵,他这样到处嚷嚷,不是明摆着让你非他不嫁么?
    锦荣道:他可没乱说哩。
    可他叫太子去说了,不然怎么能传到你爹耳里?薛氏对萧逸素有偏见,总觉得此人心机深沉,不堪良配。
    顾锦荣心说我爹其实也腹黑得很,不过外表装得爽朗,好叫您不设防罢了。
    只得可怜巴巴去看顾震霆的脸,向他求助。
    顾震霆被女儿盯着早就受不住了,心也化作一包水,他轻咳了咳道:不管怎么说,事情都这样了,咱们总得给锦荣想个合适的出路。
    其一当然不能拆穿,否则太子只怕再起歹心顾震霆当然不看好女儿嫁进东宫,他也不想借助裙带关系来为自己前程铺路,此非大丈夫所为。
    太子还不肯放弃么?薛氏被他说得忧心起来,那该怎生是好?
    她对太子倒是没多大意见,可摊上史皇后这样一位婆母,可想而知以后的日子有多难过,史皇后又与萧玉璋交好,免不了常常要打交道,又是一重隐患。
    顾震霆沉吟,何不将错就错?
    反正话都说了,他瞧萧逸是棵好苗子,对锦荣一贯死心塌地但凡锦荣在场,这小子的眼睛就没一刻离开过她的。
    至于锦荣么
    顾震霆看着女儿,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轻轻讶道:这么快?
    显然就没觉得不能接受,只是操之过急了些。
    顾震霆笑道:不妨先定了亲,以免节外生枝。
    这倒是个好法子,可以日后再退的。顾锦荣心想,立刻高兴起来,丝毫没考虑这是与皇家的联姻,退亲没有那么容易。
    或者她只是想为自己寻个体面的台阶罢了。
    薛氏也无法了,虽说她不待见萧逸,可比之东宫那样的龙潭虎穴又要好些,这种话由咱们女方来说总归不合适,难道去找三皇子?
    或许是心有灵犀的缘故,顾家还未往宫中递口信,萧逸那头已托皇祖母找到陛下,请他颁布一道赐婚口谕,只是圣旨的末尾还额外附了一条,若其中一人心意有所变化,婚事可任意取消。
    自作聪明的人都觉着,三皇子这是为自己寻退路呢,现在是看上那顾家女的美貌而草草订婚,来日若发现她是个绣花枕头,也有了合理反悔的理由。
    看不出来,这三皇子虽然长在乡野,行事却精刮得很,眼界也高,还打算挑肥拣瘦的?
    因萧逸甚少露面的缘故,外人自然也不知他长相脾性如何,只以为口耳相传的愚顽。
    倒是也没多少反对的都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破锅配烂盖罢了。
    唯独顾锦荣摸着那卷黄绸做的圣旨,心头一暖。此时此刻,她才真切感知到萧逸的体贴,他给了她十足的选择权,也打消了她的顾虑。
    既然容错率这么高,那试试也无妨了。
    薛氏望着嘴角噙笑的女儿,愈发觉得这傻丫头就是盘子里的一块肉,叫人吞了连骨头都不带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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