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日筵席全由会宾楼的厨子包圆, 根本用不着人打下手,不过顾锦荣也只能乖乖听命。
    薛氏这一去就不肯轻易放她出来了,方才虽未看得真切,可她是过来人,很识得那种暧昧气氛何况这丫头根本藏不住心事,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了。
    等到贺喜的客人陆续进门,锦荣才重获自由,脸上仍有些赤色,但这回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推给怕生了。
    不过小姑娘仍是极有礼貌的,但凡进门的客人,她都会忖度年庚,乖乖唤一声世伯世叔或是伯母婶娘,叫错了也无妨,一来顾家炙手可热,二来,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谁忍心苛责呢?
    薛氏本意就为让女儿混个脸熟,日后好在京中社交圈里站稳脚跟,此刻看来,效果倒是比预期的还好或许锦荣眼光不错,那两条垂在脑后乌黑油亮的发辫给她增色不少。
    陈家姊妹捧着箱奁过来时,锦荣就没那么客套了,径直引到安静处说话,又作势要打开,送了什么好东西?
    陈丹姝扁着嘴,真势利啊!咱俩这么要好,你还图我的份子?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锦荣说道,毫不犹豫将锦奁夺过去,打开瞧时,却是一盒京中时新的胭脂,与一挂粒粒圆润的碧玺手串,看得出成色极佳。
    陈丹姝虽是嫡女,送礼的价值也不应越过姐姐,那挂手串必是陈丹青的馈赠,她为何如此破费呢?
    顾锦荣略一沉吟便笑道:二姐可真大方。
    陈丹青莞尔,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说是要在今科举人里头为她择婿呢。
    哪怕她不送礼,顾锦荣也会义不容辞,当即拍胸脯保证,自然,包在我身上。
    陈丹姝好奇地转来转去,这俩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啊?
    丝毫没察觉自己已走上顾湘湘的老路了。
    姊妹俩静静地喝了会茶,陈丹青方问道:怎么不见三殿下?
    方才她在巷口可是看到宫里的马车了。
    顾锦荣道:谁晓得,我跟他又不熟。
    哪怕定了亲,当着外人还是该避嫌的。
    陈丹姝立刻促狭地眯起眼睛,坏笑道:真的吗?可我看三殿下正盯着你不放呢。
    顾锦荣知道她在耍诈,压根不怕,胡说八道,三殿下的眼睛又不是刀子做的,还能隔着墙穿透过来?
    话音方落,便察觉到一缕幽怨的视线,却原来萧逸怕她话说多了口渴,正端着凉瓜往这边走呢。
    结果整盘的新鲜瓜果都被陈家姊妹瓜分了,萧逸将她拉到树荫处,我有一件事求你帮忙,不知你肯不肯?
    顾锦荣因为方才自作多情,对这位钢铁直男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无精打采道:你说罢。
    哪知萧逸却扭扭捏捏的,原来他想要顾锦荣带他到各桌转一转,走个过场,好叫先前的流言不攻自破他萧逸绝非粗俗惫懒、不学无术之辈。
    更重要的,他要令这些京城人士知道,锦荣的眼睛才不瞎,他俩合该是天生的一对金童玉女。
    顾锦荣真切地道:我觉得你也蛮虚荣的。
    不过幸好她跟萧逸一样虚荣,所以他们真的很般配。
    客人们其实泰半已从巷口马车上的徽记辨认出这位贵婿的身份,不过面对面地认识时,还是为萧逸的容色惊艳了一把。
    谁说是破锅配烂盖?打着灯笼都寻不着这样神仙眷侣。
    且萧逸谈吐斯文、彬彬有礼,又与传言大相径庭,不由得叫人怀疑是否有心人故意放出这等谣传,坏他声誉史皇后到底是继后,对于元嫡之子多少有些忌惮罢。
    史家若知晓仅因一场宴会头上就背了顶黑锅,必然会气得吐血。
    顾锦荣倒也没贪图表现,只安静地站在一边,听萧逸与那帮人寒暄,十足贤内助的架势根本她也听不懂啊。
    等把十来桌都转完,顾锦荣迫不及待到院中透透气,又好奇地问萧逸,你怎么知道这些人姓甚名谁,干什么的?
    萧逸道:祖母闲来无事,常会与我说些京中见闻,听多了便记住了。
    果然天才与凡人不可同日而语,顾锦荣除了鼓掌无话可说,她歇息够了,正要回筵席上填填肚子,不然待会儿就只剩残羹冷炙了。
    哪知萧逸却忽然握着她的手腕。
    顾锦荣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又黏了茶叶吗?
    不对呀,她连水都没喝呢。
    然而下一刻,温温凉凉的触感便从唇上传来,顾锦荣瞪大眼。
    萧逸自然是不敢造次的,只轻轻碰了碰便收回去,两靥晕红,如何?
    就好像问她早上那道八宝鸭子好不好吃。
    顾锦荣只觉得身上酥酥麻麻的,她没想到接吻是这种滋味,像踩在云端,脚底都没了知觉。
    明明只是小小地越了半步雷池,却仿佛偷尝禁果一样悸动。等等,按照正常女子的反应,她是不是该给他一巴掌?
    可见到萧逸楚楚可怜的面容,她又实在不忍下手。
    正纠结时,却听到啪嗒一声,有重物坠地的声音。
    顾锦荣忙扭头,只见一个身穿墨绿比甲的身影匆匆跑了开去,从高度看,年龄似乎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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