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人世间本就肮脏丑陋,所有的美好都不过是假象。
    他一生都在渴求美好,却终究被污泥染了身,再没洗净,一直沉.沦,直到落入最底层。
    风吹过,沙沙的树叶声。
    顾诚说不出安慰的话,杜渐的人生让他感到窒息。
    风呼呼的刮了小半夜,天快亮的时候,顾诚忽然被呼喊声惊醒,他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听到动静,他猜测是梁军找来了,也不知是杜渐的人还是昨晚要杀他的人。
    顾诚朝一团阴影处走去,推了他一把,说:杜渐,快走!有人来了。
    杜渐一动不动。
    顾诚想起昨晚的事,心情复杂,拉起杜渐的胳膊,转过身,我背你。
    杜渐被他拉上了后背,他快速的走了几步,停下。像是怕惊动什么,又怕叫不醒他,偏了下头,喊,杜渐?
    没有回应。
    顾诚感受着杜渐的冰凉和僵直,默默将他放下。
    他死了。
    顾诚莫名生出一种怪诞感,心底的荒凉像藤条般枝枝蔓蔓的疯长。他感到孤单,他非常的想叶善,非常非常。
    **
    许白被绑了一.夜,面容憔悴,嘴唇起皮。
    叶善也没睡好,翻来覆去,身边空落落的让她很不适应。
    天亮,叶善起身,刚掀起毡帘,谢无苔等人就迎了上来,口口声声许白知道错了,已悔过自新,求她将许白放了。昨晚动静有些大,谢无苔等人都瞧见许白被绑了,至于个中缘由,魏将军一脸讳莫如深。还冲他们翻白眼,也没个好脸。
    老马脾气暴躁差点都要抄家伙抢人了,刘宗孝幽幽来一句,别是大娘子让绑的吧?
    众人一听,嚯,有理!
    瞬间偃旗息鼓,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叶善听了谢无苔的求情,也没说话,径自去找许白。
    帐外有士兵,叶善要进,卫兵很纠结,略一迟疑,她身子一偏,已经进去了。卫兵猛眨了几下眼,没反应过来。倒是谢无苔等人还被拦在外头。
    俩卫兵对视一眼,一人会意,赶紧去禀报将军。
    魏将军有令,此人必须严密看管,谁都不许见,尤其是顾少夫人。
    许白眼看叶善进来,如见亲娘,热泪都要滚下来了,可惜一晚上没喝水,水分都快熬干了,想哭也哭不出来,倒是憋了一泡尿,急得都快涨裂了。
    许白张口就认错,大娘子,我错了。求您放了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叶善点点头,你错哪儿了?
    许白一顿:他也想知道。
    许白:大娘子,您说我哪儿错了,我就哪儿错了,求您快放了我吧,我快憋不住了。焦躁又急切。
    叶善点点头,问你个事。
    许白很急,您说,您快说。
    叶善:你以前喜欢我。
    许白感觉到急切想往外排的尿都要倒灌了,这哪儿跟哪儿呀!
    大娘子,哦不,少夫人,顾少夫人,这都是几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啊,您老人家就别拿这事羞辱我了成吗?顾夫人,你快放了我,我要解手。
    叶善转过身看他,态度却很认真,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许白早知道叶善思考问题不同常人,自不会像当年那样犯蠢,叶善忽然这般态度,直让他毛骨悚然,他颤颤巍巍道:那你是希望我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
    叶善盯住他,那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哪里?不喜欢我哪里?
    唔,我指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想好了再回答我。
    许白夹着双.腿,都快抽抽了,表情痛苦:我喜欢你
    岂有此理!随着一声暴喝,魏将军掀帘而入,眼睛喷火,他张了张嘴想骂人,扫了眼叶善,又匆忙收回视线,瞪着许白咆哮,你个白脸儿小贱人!
    叶善拔了卫兵的刀,抬手划断绳子,眨眼间又精准无误的插了回去。许白得了自由,双脚赛过风火轮,一溜烟从魏将军身边消失的没了踪迹。姿势扭捏,一头冲进远处的草木丛中。
    叶善背着手离开,面上寡淡,实则难得心里装了事,不怎么痛快。
    魏将军被叶善唬住,怔在原地。谢无苔恍惚忆起昨晚许白临走时跟他提了一嘴,说大娘子找他有话说,一步三回头,期期艾艾,不情不愿的。大家对叶善又敬又怕。挥手撵他,让他赶紧去,别误了大娘子的事。谢无苔脑子转得飞快,前后一联系,又看魏将军这态度,直呼难以置信,这魏将军别是误会什么了吧?定睛一瞧,真误会了!谢无苔噗嗤一声没忍住先笑了出来,笑得好大声。魏将军回过神,更生气了,鼻孔喷气,嘴巴哆嗦,又要去捉许白。李小将军匆匆而来,奉上一封信函。魏将军也没避开人,拆开来看,忽然大笑出声,死得好!死得好!顺手将信递给了李小将军,嘴里又不确定的嘀咕了起来,真的假的?杜渐可是国舅爷,梁国的摄政王!小皇帝可是他亲手推上皇位的。就这么大义灭亲了?
    其他将军闻讯也赶了过来,挤在一起,梁国皇帝的玉玺金印,看来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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