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瘾逐渐发作,阚云开四肢发麻,如千百条蛆虫啃食着她的血肉,她强忍痛楚,煎熬着,冷声切齿道:你是足够了解他们,但你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会为了保护他们而做出什么,我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我和你一样,都是疯子。
    酒店外再次响起激烈的冲突声,整栋酒店大楼在余波震颤中摇晃欲坠,墙皮灰尘纷纷扬扬,刺鼻的气息四面而来。
    阿法尼察觉情况有异,他命其中一名手下查看情况,手下将才打开房门,一枚子弹穿过玻璃,精准无误地打穿他的头颅。
    其余人等迅速反应关上屋门,阿法尼不忿撕裂阚云开的衣摆,欲行不轨之事,龙子吟实难忍受如此折磨,他探身击毙阿法尼身边的两名匪徒,暴露自我位置,缓冲时间。
    阚云开只觉发疯。
    匪徒击中龙子吟持枪的手臂,手|枪脱落,阿法尼唤剩余二人将他押出,龙子吟此身装扮则能看出是顾煜的手下。
    此前交锋,阿法尼从来以惨败为终,这次不仅有阚云开做人质,还拿下龙子吟,牺牲区区小将不足为惜。
    枪口一下一下闷声敲在龙子吟额前,阿法尼问:GU在哪里?
    龙子吟坦然以对,丝毫不露惧色,入伍的第一课即是不怕死,不屈服。
    兄弟情深?阿法尼食指转动枪身在屋内踱步,他蓦然转身朝龙子吟胸前开下一枪,动作暴力干脆,那你就下去等他吧!
    龙子吟!阚云开泪水决堤,胸闷气短,反抗着,想要上前查看龙子吟的伤势,奈何被人紧按在椅上。
    被绑架的时候她没有哭,被注射毒品时她亦没有落泪,只想一了百了即好。
    而今她怨恨自我任性,如果她安心听李凯的话,回国等候顾煜,根本就不会有如此血景。
    龙子吟还未成家,那个爱与张赫打嘴仗,经常怼她缠着顾煜的人,为救她满身是血地躺在自己眼前。
    你忍一忍啊,千万别睡!阚云开嘶哑哭喊,痛心疾首道,你醒来我帮你追晓楠啊
    酒店外冲突不停,顾煜带人控制外围情况,加之外军配合,恐怖分子消灭殆尽,傅晋之带领精锐逐渐掌控内部局势。
    阿法尼眼见势单,他狠拽过阚云开的胳膊挡在身前,逐步走出房门,透过走廊外的窗子,滚滚尘土飞扬,顾煜就屹立其中。
    阚云开低泣自责道:你怎么这么傻呢
    情势不妙,阿法尼只身拉着阚云开从密道去往酒店西翼,拖她一起来到咫尺天台。
    阚云开已然视死如归,任由拖拽,不再反抗,她怔望着顾煜的背影,希望他能别再做傻事。
    你也看见他了是吗?阿法尼厉色诘难道,今天就算我死在这里,也有你陪葬。
    阿法尼在天台架好狙击枪,准星对准顾煜。
    阚云开站在西翼楼顶,蓦然想起第一次在锡勒城的酒店与顾煜相见时的模样,她抬首望向天空,视线与烈日光辉交叠,亦如听见神明的召唤。
    她想,如果申城郊外那座少有人烟到往的寺庙神灵还愿再成全她一次,她希望顾煜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一切都好。
    她靠近阿法尼,环握住他的肩膀,手指攥握着引线,冷静无欲道:Do you wanna die with me? (你想和我一起死吗?)
    阿法尼即刻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他瞪大双眸,心慌急切摆脱桎梏,听阚云开贴耳决绝而言:It is not up to you. (这由不得你。)
    三年前,踏上纽约飞往孟马的飞机,是我一生之中做过最正确值得的决定。
    阚云开扯断身上所有引线。
    一时,爆炸声响,砖块瓦砾飞扬。
    黄昏燥热的晚风吹起沉沉烟雾,余烬攫砾,硝烟弥漫,在废墟中狰狞蔓延。
    顾煜眼前一片纷飞,他见过无数战火,救过成千上万的性命,唯独让挚爱折在眼前。
    霎时间,天旋地转,飓风过境,他浑身如灌铅般,重重倒下。
    声灭,尘起,待续。
    后来,顾煜在阚云开的日记本里看见这样一句话:
    于他之前,我从来对世俗情爱不屑一顾
    于他一眼,便溃击我累月厚筑的心墙
    我为所爱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则是跨越刀山火海,奔赴生死
    成全他的全部信仰与渴望
    作者有话说:
    是HE,不是BE。
    第七十五章
    阚云开被注射毒品之后, 解毒还算及时,祸源未对身体造成严重影响,在医院观察些许时间, 各项指标则达到出院标准,获准出院。
    生理没有受到过分伤害, 心理问题卷土重来。
    她又回到最令人无助窒息的梦魇时分, 夜不能寐, 思绪混乱,每天在药物帮助下,才能浅眠半刻。
    睁眼醒来即要面对无尽怅然若失之感和如洪水猛兽般的呕吐不适, 身体瘦到脱相, 几近难以维持健康的颓态。
    她瞒着父母回国的消息, 独自一人对抗病魔缠身的日日夜夜。
    苏国的那场爆炸, 给予顾煜猛烈的精神刺激, 此前受伤颅内血肿未完全消散, 压迫到相关记忆组织, 楚牧判断的结果终是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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