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俞眼缀亮色,佳成苑离这儿近。
    刚听孟朝茉就摇头,还是回临江君园吧,佳成苑的不用想也知道没开过火,要什么缺什么,商总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道买齐东西做成一桌晚饭有多繁琐。
    于是两人达成共识回君园住一晚。
    这是自她病愈复婚数月,俩人头一次回到最开始的住处,衣帽间她的东西如初,连进玄关她常穿的那双拖鞋也仍在显眼处。
    黄汾重见她第一眼就泪目,得知她想下厨,忙系围裙挽袖子要打下手,她与夫人很久没在厨房悠悠择菜、聊过天了。
    商俞让她先回去休息。
    黄汾随即明白是她的思念盖过了该有的眼力见儿,笑说:是,先生之前每天都琢磨菜谱呢,现在打下手已经是小试牛刀了。
    碍于面子孟朝茉没好戳穿他毫无天赋的厨艺。但她临了改变主意,颇具耐心教商俞切菜、调味的量、以及翻炒的火候。
    因她突然想通,一味地觉得对方碍手碍脚再包揽全部反倒不利他们和谐发展,天赋为零也不妨碍他受夸赞后高涨的兴趣。
    商俞,我有预感,今天我要胖两斤。她看着锅里咕咕冒泡的药膳鸡说。
    很难想象他开始时拿着菜刀在半扇乌骨鸡身上上下比量、艰难剁块、甚至玉白指尖沾到油腥就得冲洗一遍如此反复,居然能一步步做成鲜香四溢的此般样子。
    真的?商俞凝眉微挑。
    嗯!别忘了我的下饭神器番茄炒鸡蛋。孟朝茉提醒。
    商俞满口应下:这简单,我会。
    尽管三菜一汤附加两碗米饭齐整摆上桌已是八点,但两人相处空前契合。连这个点门铃乍响,商俞去开门的路上还在回头和孟朝茉讨论米饭煮老了,他应该多放点水诸如此类的话题。
    只是在见到门外人的第一秒笑就刹在了脸上。
    张枝显然没将他臭脸放心上,挤进门直奔孟朝茉去,像被肉香味勾了鼻子的狗,这么比喻一位年华正好的女生欠妥,但确又格外贴合她此时的神情。
    还不吝夸赞:好香啊,比我助手订的外卖香多了,孟朝茉你真厉害。
    张枝谁让你坐下的?商俞跟在后面眼刀子直扎人。
    孟朝茉手里筷子也缓缓摆下,注意力集中在他们身上。
    张枝弹似的从椅子上起来,她看见桌上只摆两副碗筷,而她貌似占掉其中一个位置,要说商俞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小气,他的东西不让碰不让摸。
    她想起来这趟的初衷,我来是找你要我的东西,我出国前的暑假,给过你一个带小锁的铁盒,里边的东西对我很重要。
    商俞哪记得。
    他对张枝本人且无好颜色,遑论她的东西。
    我们还没到可以保管东西的地步。
    那时候我家离你家最近,走得急,去哪找靠谱的人给我保管,所以塞给你了,你再想想?又补充,我也后知后觉,这几年回国慢慢查了当年我爸当年挪公款的事情,里面有张回单是我当时随手塞的,现在很可能给我爸翻案。
    商俞扯开椅子坐下,并无同理心,我没印象,你去老宅找袁楣,她兴许能对当年的东西有记忆。
    孟朝茉从始至终未能插上话,她对张枝父亲的案件不了解,也想象不到他们俩当年似仇敌的相处,也才知晓,原来早先在外上学嫌少回国的商俞,竟然还有时间与人成为宿敌。
    转头一想也是,磁场不对的人,第一场对手戏就能积怨。像她与封尧,她高中住校也不妨碍她与封尧见面就呛。也就是近年关系才转圜。
    这么换位思考,她瞬间就理解眼下他们两人的模式。
    看出刚进门时张枝对饭菜时垂涎,出来打圆场说:来都来了,张枝你留下吃个饭吧。现在也晚了,袁阿姨都睡了,等明早我们陪你去老宅找找。
    张枝点头捣蒜。
    商俞不愿去拿碗筷。
    孟朝茉把自己的匀给旁边的张枝,商俞才起身去拿。
    商俞五官给人清冷感,是跨越冬末春初化不开的冰湖面,轻易就能让人感觉到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压。然而张枝是个例外,她浑然不觉,埋头吃饭,像是足足饿了三天。
    这菜我做的。商俞倒她胃口。
    张枝这才破大防,疯狂咳嗽,涨得面红耳赤。她看着空空的碗底,也不大好改口说难吃,只能讪讪嘴硬:那也是孟朝茉教你的,是她教的好。
    孟朝茉轻撑下巴表示同意。
    饭桌上商俞与张枝不说话,却又各自和孟朝茉说话,孟朝茉在中间斡旋,一方面觉得自己还没与张枝熟识到对方过于亲热的地步、另一方面是不想夹在中间化解火/药味。
    所幸张枝突然想起:
    孟朝茉你明早还要去展览的开幕式吧?我看到家具协会铺天盖地的宣传了。
    嗯对。孟朝茉隐隐期待她接下来说的。
    果不其然,那我明天自己回商家老宅找袁楣阿姨吧。
    孟朝茉眼神使向商俞。
    后者不接茬,并不表示会陪同。
    张枝浑然不介意,心大地说:我和袁楣阿姨熟,小时候经常吃她做的桂花芋圆丸子呢。我自己明天去请她帮忙找找,也顺道看看她最近怎么样,怪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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