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认识多年的孩子了,阿姨也是看着陈寄白长大的。
    江千宁叫她再去劝劝,还是不听就不管了。
    没多久,阿姨的电话就打来了。
    她说:还是不肯走,还跪着呢。
    如此,江千宁也拿他没办法。
    只能就,任由他跪着了。
    她喝完温好的牛奶,准备休息。可是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发呆,久久也进入不了睡眠。
    一直失眠到凌晨三点,江千宁觉得她可能要疯了。
    她悄悄下楼想看一眼他走了没有。
    因为怕被发现,所以她的动作轻极了,蹑手蹑脚的。
    走到楼梯口,她往楼下探着。
    大厅中心,那个笔直笔直地杵着的人,格外明显。
    嗯,还没走呢。
    江千宁实在是无法理解他。
    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了,膝盖都要跪青了,腿也要跪废了。
    虽说陈叔叔对他自小严厉,但从来也没让他跪得这么久过。这应该是他从小到大受得最重的一次惩罚了。
    他若是只被父亲打骂,她都不会说什么。他们要做什么就去做,她都不会管太多。但像这样傻愣愣地准备跪上一整晚,她就算和他毫无关系,也没办法旁观。
    江千宁咬咬唇,几度纠结,本想转身回屋,自顾自地睡觉去,他爱跪就跪,跟她又有什么关系?跪累了自己走,不累就接着跪!
    可临了了,她还是没法走。
    他这样子,何止是跪累?就算跪死了他也不会走。累的话,肯定早就累了的。
    到底是从小被他让着护着长大的,江千宁狠不下这个心。
    她还是下楼了。
    陈寄白早就注意到了她的身影。见她还是过来了,眸色一软:怎么还没睡?
    她穿着白色睡裙,很乖的模样,像是乖宝宝,靠近他,蹲下去抱了一下他,你回去吧。这么晚了,我爸爸早就睡了,你在这里做什么他都看不到的。
    他就那样揽过她的拥抱,将她揽在怀里,动作轻得像是怕把她碰碎,乖,你别管我,你去睡。很晚了。
    他只是一味地喊她去睡,旁的什么话都不说。神色温柔得快要揉出水来。
    江千宁推了推他,你在倔什么?你是想跪到天亮吗?跪到我爸爸起床?他今天要是不下楼,你是不是不打算走?你的腿还要不要?
    他叹了口气:我心里有数。
    江千宁自动把他的话翻译成江父不起床下来,他就不走。
    她都要气昏过去,陈寄白!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忽然将她搂进怀里去。
    宁宁,你知道吗?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在从中历一遍你曾经的痛苦。只有如此,才会叫我稍稍好受一些。他低声道,我这样做,是在求你父亲原谅,也是在宽恕我自己。一切都是在还债,都是我该的。
    这话一出,江千宁的泪腺就要崩了。
    她死死忍住,不叫自己那么没出息。
    可是他的话,真的就是很好哭,很戳人,每一个字都能稳稳当当地戳进她的心里去。
    他穿着正装,一丝不苟,冷冽严凛;她穿着睡裙,柔软纤纤。
    两种极端的反差,叫他此刻的心也不由一软再软。
    距离近了,碰撞在一起,他心中微动,忍去不断拂起的涟漪。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宁宁,能不能同我说,江叔今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江千宁一愣,什么什么意思?
    他记得很清楚,就是那句:爱你一次,就已经折损了半条。
    江千宁眨了下眼,顿住在原地。
    见状,陈寄白便知,这里面是有些内情在的。且是他并不知道的内情。
    他哄着她说:告诉我,好不好?
    江千宁在这时候格外地清醒,出奇地坚定。她否认道:没什么事,爸爸只是用了夸张的手法,太戏精了而已。
    陈寄白却知,定没有她说的这样简单。
    只是,她不愿意说。
    他微蹙眉间,只能将此事先记下。
    江千宁见他终于没再问,悄悄松了口气。
    她是不会叫他知道的。
    她只在地上稍微陪了他这么一小会,她的腿就已经开始发酸。江千宁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坚持跪这么久的,还一副死也不起来的样子。她气道:陈寄白,你跪到明天早上,最早八点,最晚十点、十一点,你是真不要你的腿了吗?而且并不是说你跪到爸爸起来,爸爸就会点头的。
    他耐心地同她解释:我只是想与他证明我的诚心,证明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决心。我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江千宁不知道为什么人可以这样犟,还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掰过她的身体,叫她坐下,不叫她跪,腿麻了吧?先别起来,我给你揉揉。这阵过去了再回去睡觉。
    江千宁觉得他疯了。哦,她也要疯了。
    他就那么板板正正地跪在那儿给她揉腿!
    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这个画面,激得她眼泪又要出来,心脏也是前所未有地软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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