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心旌神摇的心悸,没有抵死缠绵的冲动,没有因为对方任何微小情绪而起的在意和反应,也没有一时半会见不到就心心念念的酸楚和甜蜜。
    一切都很平和,一切都很平静,甚至是宋景辉说的愉快。但只有单纯的平静和愉快,对他们而言,都不够。
    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很容易的爱情。宋景辉说,不过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这才是我彻底进入静下来,看清楚自己心里空出来的是什么的开始。
    不瞒你说,我现在每天都有回去美国面对他的念头。宋景辉顿了顿,有些遗憾地说,不过,应该是来不及了。
    他转向谢期年,极度温柔地抚了抚谢期年的发尾:从前总听人说时不我待、时不我与,那个时候从来没觉得原来是这么悲凉的事情。阿年,很多事情是不能错过的,一个念头就是一个结局,一转身就会是一辈子的延续。如果你想清楚了,心还是空的,也许应该试试给彼此一个机会。
    可是谢期年苦涩笑笑,人是不会变的。
    但人会从每一次教训里进化、成长,继而找到更对的那个角度和方式。比如我们的原材料,是不是也是经过处理、转换后,把它放在一个正确的位置,才产生了我们要的新能源?
    谢期年失笑:真有你的,还能这样触类旁通的举例。
    看得出谢期年不太想多谈他的选择和心境,宋景辉温和地选择了新的话题:你定好回国的时间了吗?
    明天下午去医院复诊,后天就回去了。谢期年说,如果你来美国一定联系我。
    希望我有勇气回去。宋景辉怅然一笑,又说,我记得明天下午小晨要主持技术部的大型会议?那我来接你,陪你去医院。
    看到谢期年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他一把揽住谢期年肩膀:阿年,你就让我这个过气男朋友尽尽义务吧。
    虽然自嘲为过气男朋友,但宋景辉仍然是在医生确认谢期年可以经受长途飞行、检查顺利结束后,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束白玫瑰递给谢期年:祝贺你康复。
    谢期年接过白玫瑰,从花束里抽出一支开得最好的递给宋景辉:祝你能得偿所愿。
    宋景辉接过花,温柔地笑着,抚了抚谢期年的耳垂:祝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下一瞬,他的脸色忽然僵住了。
    谢期年不明就里地看着宋景辉忽然变得紧张僵硬的表情,刚准备开口,就觉得被人从身后用力撞了一下。
    力道之大,把他手里捧着的白玫瑰都撞到了地上。
    继而熟悉的气息和熟悉的体温完完整整地从背后覆盖住了他,用紧紧环抱住的、倾力保护的姿势。
    曾经有过的记忆席卷而来,谢期年急急地转身,想要推开韩亦程,却只来得及看到江瑞风把匕首刺进韩亦程后腰的瞬间。
    江瑞风脸色红得不正常,眼里全是疯狂的沉重的恨意,咬牙切齿地瞪大着血红的眼睛,把匕首从韩亦程身上抽出来,又再次用力刺了进去。
    利刃入体的沉闷声响中,他状若疯癫地狂笑起来,终于被走廊上反应过来的几位医生给压住了。
    谢期年抖着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韩亦程。
    下意识地摸了把后腰,韩亦程尽量挺直身体,咬着牙问:你受伤了吗?
    没有!谢期年吼出声,韩亦程!你
    原本是嘶吼的声音,却在看到韩亦程手上沾染的浓厚血渍时,成了颤抖着的哽咽。
    韩亦程也看了看手掌上的血渍,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血迹,他又向后背抚了抚。
    血迹更浓厚了。
    宋景辉年忙忙叫着「医生」,韩亦程却忽然松开了扶着自己的谢期年的手。
    在谢期年的不明就里中,他绕过谢期年,艰难缓慢地弯下腰,捡起了被他撞到地上的那束白玫瑰。
    认真理了理花束,韩亦程把白玫瑰递向谢期年。
    他垂着眸子,满是歉意地低语:我只是想来问问医生你是不是彻底好了,没想到看到了他,也没想到他这么疯对不起,把你男朋友送你的花弄脏了。
    谢期年茫然地接过韩亦程手中的白玫瑰,交接中指尖相触的瞬间,韩亦程退开了。
    他忽然抬眼,原本因为疼痛和血液流失而慢慢涣散的目光瞬间清亮,一直落进谢期年的眼睛里,而他的声音却在慢慢变得粗重的呼吸声里越发小了:我马上就走了,你别生气。
    递回到谢期年手上的白玫瑰花束上留下了清晰的血红色痕迹。那痕迹沾到谢期年手上,仿佛带着滚烫刺痛的倒钩,扎进了他心脏最深处。
    韩亦程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期年,用力一咬唇,转过了身。
    看得出他用尽了定力不让自己露出虚弱的样子,但尽量挺直的后背上不停止的血色让他在走了几步后,终究虚脱地颓然倒在地上。
    谢期年呆呆地看着一片混乱中韩亦程被护士急急抬上轮椅飞跑着推向手术室,手臂慢慢地、黯然地垂下。
    白玫瑰花束跌落在地,花瓣四溅,彻底失去了漂亮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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