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汁混在酒里就完全尝不出酒味,果酒的口感冰凉甘甜,多喝几口会有种格外轻松的晕,但明炽用的酒度数不高,思维依然足够清醒。
    明危亭轻声问:妈妈说什么?
    说不急。明炽笑着复述,给他模仿记忆里的语气,急什么啊,不急,慢一点长大。
    玩开心了再长大,准备好了再长大。
    明炽说:一辈子有好长。
    明危亭摸了摸他的头发。
    明炽自己消化了这一段交错的记忆和情绪,深吸口气呼出来,满血复活,准备站起身的时候忽然一晃,有点茫然地坐回去。
    明炽想了一会儿,想起那位特别酷的夫人其实不是这么说的。
    夫人拍着儿子的脑袋,笑着喊快快快赶紧长大,到时候你老妈一身轻松出去环游世界,影都让你找不着。
    四周的人跟着善意哄笑,男孩抱着吉他,满脸通红地低头,嘴角也扬得老高。
    明炽撑着手臂自己坐直,看着桌面,认真研究了一分钟:影子先生。
    我的酒喝完了。明炽沉稳地判断出来,刚刚喝的是你的。
    他对自己的酒量很有数,分配的时候就做了区别,在禄叔的建议下,悄悄给影子先生那杯加了双份的基酒。
    明危亭让明炽靠在自己肩上,拢住头颈帮他坐稳:用的是你的吸管。
    明炽的逻辑清晰,点了点头:所以我没有发现。
    怪不得。
    他刚才还在想,自己的话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多。
    明炽想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发现影子先生还在看自己,就抬手去轻轻碰那双眼睛:怎么了?
    明危亭单手拢着他的肩膀,稍低下头,方便他碰:探索结束。
    小先生酒量不高,但酒品很好。明危亭给他汇报结论,喝醉了和平时的区别很小,会稍微比平时喜欢聊天。
    明炽稍稍睁大了眼睛,他掉进前三个字里热乎乎坐了半天,又继续想了一会儿:只是稍微吗?
    他碰了酒就很容易想说话,想起以前的事,忍不住低头笑:姨姨说我是小话痨。
    明炽的酒品的确非常好,他不会闹也不会断片,越沾酒脑子里的思维反而越清晰,但对身体的控制会减弱,所以总是会控制不住地一直说话。
    淮生娱乐的朋友比较清楚这个,毕竟明炽大多都是跟他们一起喝酒。总经理顶天也只有三罐啤酒的量,再多一点就会倒头就睡。所以他们想听故事或者是想听歌了,就给总经理灌下去两罐又四分之一,然后一群人从晚上聊到天亮。
    的确是。明炽回想了一阵当时的情形,又自己判断,我那几天刚收到礼物,太高兴了。
    他在成年后对酒精的抗力也有提升,总不至于一口就晕。虽然一直都会忍不住说话,但也基本能判断出自己说的内容是什么、有没有必要停下来不再说。
    但在小时候,他暂时还做不到这么多在被姨姨抱着好奇的心态邀请过去、尝了几口庄园新送来的葡萄酒之后,就蹲在姨姨边上,一分钟都不停地念叨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他面对自己完全哑掉的嗓子,还觉得相当困惑和不解。
    什么礼物?明危亭问。
    明炽轻轻眨了下眼睛,他想了一会儿,笑着摇了下头:保密。
    虽然说着保密,但记忆里的画面还是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完全占据了整个脑海。
    明炽看着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画板和素描纸,又看了看手里的笔,试着在上面描了两笔,剩下的线条就像是自己从笔尖涌出来。
    明炽开始讲解他的礼物,他想自己其实可以不说。这件事他完全可以自己处理,自己面对和消化。
    但好像说出来也没关系。
    因为这件事他已经完全可以处理、面对和消化了。
    我们给车做了很多改装,加了新风系统,做了新涂装,换了变色玻璃
    明炽停下来想了想,主动补充:都是合法的,去车管局做了报备,可以上路,年检也一直都合格。
    明危亭揉了揉他的后脑,明炽觉得这样很舒服,所以也抬手去摸影子先生的后脑勺,笑了笑:早就没事了。
    他被姨姨带回家照顾了三年,又因为腿伤在望海别墅和姨姨朝夕相处了整整三个月,还得到了一辆最棒最炫酷的车。
    他被几口葡萄酒击倒,和姨姨念叨了一整个晚上等自己长大,开着车要带姨姨去玩的地方。
    他为了这个特地从网上下载了好多张地图,查了上面的自驾路线和风景漂亮的公路。他把它们全背下来,因为背得太熟,所以喝醉以后念叨得也相当流畅,甚至都不需要停下来想。
    第二天一早,姨姨顶着黑眼圈抱着胳膊,盯着他喝加了胖大海熬出来的雪梨汤,一下一下点着他的脑袋叫他小话痨。
    但等他喝完养嗓子的汤回到房间,就看到了一张超级大的地图他说的地方都被插上了小红旗,那些路线一条不差,都被金灿灿的油漆笔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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