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这么多年,殿主终于又回来了,可纪芜有一事不明,还望殿主解惑。”一身绿衣的女弟子拦住傅九城去路。
    傅九城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前来围观的弟子有很多,但真正踏入吹雪殿地界的并没有几人,饶是一直留守十八殿的弟子,此刻也不敢贸然前来拜见。女子孤身前来,脊背挺直不卑不亢,疏落落的雪花飘在她肩头,单薄的背影看起来甚至有些孤绝。
    “吹雪殿那么多弟子,殿主为何独独带了谢浔走?”
    “因为我不需要弟子。”
    “那谢浔呢?他难道不是殿主的弟子吗?”
    傅九城如实道:“离开千山殿的那一日起,他就不是我的弟子,只是我的部下。我不需要他问缘由,不需要他提建议,我只要他服从命令,绝对忠诚。”
    “那现在呢?”
    “现在他可以重新选择。”
    纪芜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回答:“那殿主怎知其他人做不到?怎知我做不到?”
    傅九城不为所动:“你们追求的太多。”
    或者说,想要的太多。
    “殿主……”纪芜话音将起,半空中飘飞的雪花便纷纷化为水汽消失不见,金色的字符缓缓浮现,最终凝出一个古体“诏”字,这是大殿主的九天令。
    傅九城伸手,触及九天令的瞬间人随之不见。
    “回来了?”大殿之上,一位瞧不出年岁的长者站在窗前摆弄着一株花植。
    “千山殿既还容得下我,自然得回。”
    想起数日前他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语,长者冷哼一声放下了手中饵食:“过来我瞧瞧。”
    傅九城缓步靠近。
    长者上下打量一眼,暗自叹息,罢了罢了,惊世骇俗就惊世骇俗罢,总归他们也不是世俗,想来他日受惊的也不会是他。
    “跑出去十几年,还得了不少宝贝。”
    傅九城眼帘微掀:“比不得师父。这么多年,师父可曾想过去海外瞧一瞧?”
    “年少轻狂时自然想过。如今老了便不想折腾那么多。怎么,你想去?”
    傅九城想起在顺宁遇见的那位女妖,没有否认:“再等等。”
    “等等也好。四海家的那个小丫头现在可去不了,不过你若是还一味纵着她,再过百年她也去不了。还是说,你打算把她留在这里任那些妖魔鬼怪将她撕成碎片,再吞吃入腹?”
    傅九城眉眼不动:“师父的趣味还是一如既往。”
    “哈哈。”长者笑出声,“我真想知道四海若是还活着,知道你糟蹋了他女儿,还搞出个孩子,他会作何感想?”
    傅九城额角抽了抽,再听不下去:“师父若无其他吩咐,我就先回了。”
    “回罢,把你的吹雪殿好好打扫打扫,积了那么久的灰,还不知里面藏了多少蛇蚁虫兽。”长者又重新捡起饵食,一粒粒丢进花盆投喂,原本安静的花球触及到饵食蓦然从花瓣间裂开一道缝隙,猩红的长舌探出,将饵食卷入其中。
    “真是可惜了啊,你们俩要是都活着多好,现在铁定能打起来。不过也好,你的小丫头至少有这个混小子保护,秘密之所以是秘密,不就是因为注定有暴露的一天么?你说是不是,四海?”
    东珠看完了长长的记录,一时思绪万千。
    这大半年时间,他好似经历了世间一切深刻又浓烈的情感,有人奉他若神明顶礼崇拜,有人厌他如妖魔一心斩杀,还有的人,将他视作刀刃,只想用来杀敌,一旦敌人消失,便开始担心这刀会不会反过来伤了自己。
    可最最让人难受的,似乎还是原本喜爱崇拜你的人突然有一天,看着你的目光全然是陌生,甚至于恐惧。
    人的情感,原来竟是如此脆弱的吗?
    方锦心亦是沉默,良久之后方道:“不早了,今日便歇了罢。”
    东珠点点头,送走小锦后便独自去了后院的汤池。
    刚脱了衣衫走进水中,唯一的出入口便传来脚步声。
    东珠大惊失色,她刚刚没留下警醒的阵法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这个时辰谁会来她这里?
    “谁?!我不管你是谁,立刻离开!”
    脚步声的主人很快出现在月光中:“你夫君。”
    东珠燥红了脸:“你羞不羞?九叔若没有重要的事,能否先行回避?”
    “为何?”傅九城走去池边,垂眸正大光明地打量,一寸一寸,用他的目光亲吻她的肌肤,“你全身上下有哪儿是我没见过,没摸过的?”
    温热的池水熏蒸得东珠脸颊发烫,心头的燥意又让她难以冷静,她慌不择言地冲他嚷嚷:“肏都肏过了,你还想怎样?”
    “想你乖一点。”傅九城弯腰俯身,手指落上她脸颊。
    东珠偏头躲避,被他一把扣住下巴,他明明什么也没说,可落在她面上的眼神又似什么都说了。心慌到极致,她只想立刻逃离:“不可能,我喜欢的……”
    “傅东珠。”
    他指上加了几分力,东珠便察觉到疼,而他骤然低冷的嗓音,也满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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