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姑娘对褚衿莞尔,“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叫我。”
    会议主持人已经在话筒里通知大家就位了,杨启和拍拍褚衿肩膀,又说了几句悄悄话,才起身走向礼堂前方。
    庄严肃穆的音乐响起,暖黄色的灯光盏盏点亮,主持人一身黑西装出场,站在演讲台前,说着一些褚衿理解起来很费劲的话。
    常规单词里夹着专业术语,把孩子搞得一会明白一会糊涂。
    “最年轻的”这个单词传到耳朵里时,褚拔直了腰板往前看,这个形容词一定是属于杨哥的。
    杨启和果然在光束下缓缓出场,走到演讲台中央时,视线往台下略微一扫,就聚焦在了褚衿身上。
    褚衿拿出手机,咔嚓一张。
    杨启和原本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笑意。
    领奖辞的惯例是要感谢的,杨启和也不能免俗。从大学时代的老师开始,说到了就任院校的倾力支持,也说到了团队其他成员的付出和合作,还谈到了自己的爷爷和奶奶,老科研人的力学笃行是他克难攻坚时的精神动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平平无奇的领奖辞将要结束时,杨启和停了一下,温润得笑着,请求大家再给他一下时间,感谢一下他的爱人。
    杨启和的教授率先开始拍巴掌,跟着的就是熟悉他的同学和同行,继而整个会场都充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掌声。
    杨启和深沉得凝视着褚衿,担心孩子社恐发作,又轻轻挪开视线。
    褚衿没顾上社恐,他睁着圆圆的眼睛,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
    “褚衿。”杨启和的声线带着只属于他的磁性和穿透力,经过话筒的扩音,传进褚衿耳道时,把他的耳膜震出层层涟漪。
    “我曾经一度以为,我生命中所有的激动和惊喜,都只会来源于对宇宙的探索和沉思。直到遇见了你,我才在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中,感受到了不亚于宇宙的浪漫和神奇,我要说的是,我至今都无法从科研的角度给光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愿意在其他任何意义上,都把你视为我唯一的光明。获得这么重要的奖项的机会并不多,所以我爱你这句话,一定要现在就说。”
    杨启和话毕,会场里的人开始不约而同得边鼓掌边转头,都想看看他当众表白的爱人到底是谁。
    褚衿看着杨启和向大家鞠躬致谢,看着他转身走下演讲台,看着他走到舞台侧面的楼梯前,身形掩在灯光的阴影里。
    他一直注视着杨启和身影消失的地方,发红的眼底兜着一汪晶莹的水,手也在很认真得在鼓着掌,他知道,杨哥的视线此时也正穿过黑暗,凝视着自己。
    杨哥没过多久就走了过来,坐在褚衿身边时,顺便拉过了他的手。
    “这回他们都知道你在跟谁表白了。”褚衿食指抠了抠杨哥的掌心。
    “知道就知道吧,你比奖杯更值得我炫耀。”杨启和微微侧着身,对褚衿眨眨眼睛。
    褚衿低下头,看着彼此松松得牵在一起的手,嘴角勾起清浅的笑意。
    颁奖典礼结束后,杨启和果然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带着褚衿在欧洲玩了几天。
    褚衿如愿去了大英博物馆,和自己的爱人一起。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饱含对人性和觉察和关注,与大师的会晤拨开了他心里最后的一层阴翳。
    叶爷爷,我要回来了,您说得对,我应该继续学习。
    杨启和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带着褚衿游览了一座座艺术院校,然后无数次承诺,只要有三天以上的假期,就一定会来看你。
    留学的决定是褚衿自己做的,真的做完决定后,也是他哭得最惨。
    离不开,舍不得,即将到来的分别让孩子提前开始焦虑。
    杨启和不可能不管孩子,即将回国前,他带着褚衿转道西藏,重回海子山。
    处遇时的山白雪皑皑,重逢时的山萌发新绿。
    那座天文台依然静默在山巅,杨启和跟台长打好招呼,夜晚带褚衿遍访星系。
    光把褚衿的视线带到更远的地方,西藏的夜空格外高远澄静。
    杨启和拥着褚衿,告诉他宇宙时空无垠,分别不足为惧。
    第二天,他们选在清晨时分出门,执手于山顶时,惊叹于日出的恢宏壮丽。
    褚衿在杨启和的抚慰下胸襟日益开阔,他转身,跑进了溶溶橙光里。
    天边晨曦载曜,万物咸睹,远处众鸟高飞,孤云独去,杨启和站在原地,看着晨光把褚衿身影的轮廓描绘得模糊不清,他没有追,等着褚衿回来时,笑得宠溺。
    去吧,我的少年,山高路远,去看世界,也找自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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