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想到,他一世英名,会在女人堆里栽那么大一个跟头。女人有神佛的庇佑,当初将女人束于后宅,将佛教毁去,将僧人驱逐杀死,是个正确的决定。若非如此,这群女人,这群异教徒势必把他们赶尽杀绝。
    女国得神佛眷顾,能有一脉相传至今,望着周围踌躇却不失战意的年轻女人们。帖木儿汗忽然能明白为何额什丁和卓一心想毁去这个古老神秘的国家,而他在进入此地之后,就生出要将此占为己有的想法。若是当初不受诱惑,与额什丁和卓保持一致,是否现在的结局有所不同。
    帖木儿汗在马上发出至深叹息,即便时间倒转,他的决定不会改变。他是君主,肩负使命,为使部族与国家繁荣发展,他考虑的事务与额什丁和卓不同。额什丁和卓痛恨女国,痛恨佛,而他最初信奉玛尼教不过是为了得到支持。他必须留下此城,哪怕是将自己的王城建立在这座城池之上。
    他们一群人纵马上山,如一团裹挟着雷霆的乌云,整个儿与王城的乌泱泱融合在一起。
    白真如在上面看得分明,一群人各有顾忌,彼此防备。领头有两骑,皆是外来者的黑色羽绒服,不知不觉间一人渐渐领先一个马头。十来骑女国银甲战士随在一人身后,那人亦身穿银甲,手臂上金色的图案亮得晃眼。
    那几身战甲皆是旧物,白真如看得一阵眼热,嘴上却道:“一代不如一代。看这些人歪歪斜斜,身姿、骑术,皆不合格,毫无军人风范,真是丢我们女国的脸。若是当年,这些人一个都别想在我麾下……”
    “我女国大好儿女,自然不屑于为你所用。白真如,你这个大叛徒,若不是你干的好事,我们怎会落到如此境地。有家不能归,日日望王城,你可知道,我们……”
    白默破口大骂,她不骂则已,一骂,白真如笑了。“蠢材……”
    眼角扫过一声不吭的小女孩。
    小女孩坐在白默身旁,睁大眼睛往下看,也不知看清来人没有,眼眶湿润。这小孩也怪,看着娇滴滴怯生生的,性子坚韧如竹。除了控诉白真如害死白嬷嬷和庄申,其余时候不吵不闹,时不时说些懂事的大人话。要是逗她,问她喜欢哪个妈,她一准说都喜欢。后来白真如再问,她便冷冷瞥她一眼。不怨毒,却冷冽,一种独属于女王的威严。庄申柔软,白慈泼辣,都不似白家人,只有这小女孩,像是带着几分血脉天性。若是能从小调//教,是一位绝好的女王后继者。
    白真如失笑,不知该笑自己虚伪,还是笑自己瞎操心。国之不国,谈何后继。
    祭台位于王宫右侧,有一梯形高台,目测有一层楼高。中间有可供步行的阶梯,阶梯两旁是肉眼可见的浮雕。
    高台上,人影晃动,庄申眯眼远望,奈何近视眼怎么都看不真切。
    白慈说:“不是小芷,看那欠抽的身形应该是白真如。”语气不好,但胜在平静。
    上面的人遥遥做个招手的动作,意思是让他们上去。
    没有喊话。
    庄申看向白道真,白道真心领神会,解释道:“唯下方有传话机关。”
    高台一角,是三个受伤失去行动力的女国战士,这次白真如大发慈悲,没有赶尽杀绝。
    吩咐白含为伤者医治,从她们口中得知白真如与她们狭路相逢,三招两式,就被对方砍翻,若非小姑娘出言讥讽,怕是白真如不会留她们活口。而白默被白真如带上祭台。
    “白真如自幼生活在王城,肯定比我们更熟悉地形。”庄申、白慈与白道真和海塞姆商量,“我们没有必要全部上去,免得被她一锅端了。留下一部分人,一来检查此处机关要道,二来如有危险可以接应。”
    海塞姆果决:“那女人在我面前害你,在我眼前把小芷带走,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是可忍熟不可忍,我不容许别人挑衅我。庄申,既然已经走到这里,我和她的这笔账该算一算了。”
    顿一顿,海塞姆又说:“我心里有个疑问,或许她能为我解答。我把我的人都留下来,阿拉丁脑子好,下面的事情交给他。”
    白道真待要说话,海塞姆笑笑,“别怪我说的直接,大家不过几日交情,即便阿慈有个女王后人的身份,我看你们那些人,包括白统领你对她的态度一没有尊敬二不见得服气。这种情况也不是不能理解,半路杀出的后人,不服是人之常情,我懂。但是我不能把自己的后路交在我不信任的人手上,也不能让我的朋友冒这种险。”说到朋友,他看了庄申一眼。
    海塞姆说得如此直接,其他几人沉默。要是放在平时,白慈说不定要白他几眼问他是不是对她的小猴子居心不良,这当口,她没兴致说笑,倒是对海塞姆有一分感激。
    他说的在理,白道真无法反驳,事实上,她确实对白慈有些不以为然,但对庄申,她有些别样的小心思,与情爱无关。
    “白真如武艺非凡,若只有我们几人,怕是不好制服。海塞姆,你的武器虽快,遇到她的铠甲,未必能收奇效。”
    白道真的考量并非托词,庄申等人见过她乍醒后的大战。事后,男人们私下说笑,如此臂力,几个壮年男人也招架不住,简直是移动的定海神针,要是在床上也那么劲力,怕是会被搞死。话很粗俗,话里头的忐忑却是很明显。
    “制服干嘛?一上去就把她乱枪射死,连活口都不必留。”白慈简单粗暴,对付难缠的仇人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就地扑杀。她说的话,她的解释,统统不重要,哪怕她能为人解答迷惑,但是这样的人,你又能信她几分。听她胡吹,不如干掉。“你们想听她编故事?还是等她痛哭流涕忏悔?别指望,那女人不会如你们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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