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恒太清楚,北堂列的背叛在赫连军所有人心中,都是不可饶恕之罪。
    就在江意要冲出来时,他忽地抬高了声音:全军行止,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闻言,北堂列依旧拿刀指着昔日主君,却轻轻笑了笑:果然是赫连恒,虽非君子,却是男人。
    过奖。赫连恒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只是北堂,你赢不了。
    那要试试才知道。
    北堂列说着,身后北宫门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露出里面乌泱泱的禁军。他再道:皇甫淳命我率军于此应敌,说你若进了天都城,必定会往北宫门;皇甫淳虽然不讨我喜欢,可运筹帷幄,当真不输你。
    然后呢?
    赫连恒,你我之仇,今日要做个了断。我与你单独较量,若我输了,我身后三千禁军自当让出道,迎你进宫;若我赢了,你赫连家剩下的人要怎么做都随便你们只赚不赔的买卖,你意下如何?
    我亦知你是想,亲手为你族人报血海深仇。赫连恒说着,竟潇洒下了马。
    他没有拿他擅长的长弓,手里只有一把刀,同样缓缓抬手,以刀尖指向北堂列:我给你这个机会,但今日不是你为左丘一族报仇,而是我为无香雪恨。
    男人再厉声下令道:凡我赫连麾下,若我二人无人倒地,均不准动手!
    纵然他们再想群起而攻之,杀了眼前的叛徒,也无人敢违抗赫连恒的命令。
    两个男人身穿战甲,手持兵刃,对望而立。也不知是谁率先迈出了一步,另一人的反应如出一辙,保持着进可攻退可守的距离,往侧谨慎地迈步。二人的目光始终落在对方身上,空荡天地间,只剩下雨在肆无忌惮地下。
    率先出手的是北堂列,他的脚在地上猛然发力,借着这一下推进的力量,挥刀砍向赫连恒左肩。
    男人反应迅猛,不输他分毫,侧身一闪,如翩翩公子雨中起舞般,轻飘飘地躲过。躲的同时,赫连恒一抖右肩,手臂便发力带动长刀,刺向北堂列的胸口。北堂列一刀挥空,反抬左手,用手臂上的铠甲弹开赫连恒的刀尖;他右手一收,直接以肩为武器,重重顶上去,顶得赫连恒往后退了一步。这便是北堂列的机会,他再接一手反手刀,横扫过赫连恒腰腹处。
    若换了常人,定会在被撞开的瞬间乱了架势;后面这一刀就必然接下,无法抵挡。
    可那是赫连恒,是天塌下来也依然冷静自持之人。
    他反应极快,竟瞬时以左手解下刀鞘,硬碰硬地拦下了北堂列的攻势。
    短暂交手过后,二人同样选择退后,再度拉开距离;这一轮交手下来,竟谁也没有占据上风。
    赫连恒却突然开口,说:我见你先前在找人,可是在找宗锦?
    !
    倒也不必找,他不在此列。赫连恒莞尔,语气温和极了,我怎会舍得他出生入死?
    拿宗锦刺激我么?大可不必。北堂列话虽如此,手却明显地颤了颤,你会为情乱智,我不会。
    哦?是么?
    赫连恒做作地看了眼左手的刀鞘,补上一句:这左右开弓的伎俩,还是宗锦教我的,着实好用。
    哪怕北堂列再想装得不为所动,也无法骗自己。
    他是在找宗锦,从赫连恒出现开始他便在找宗锦。
    皇甫淳告诉他,宗锦安全了;可他想用自己这双眼睛去确认,而不是偏信他人之语。
    可他没能如愿,宗锦不在这里。
    北堂列不再回话,换了双手持刀,改劈为刺,极快极狠地刺向赫连恒。劈下来的刀好接,不过拼的是个时机和力量;刺过来的却没那么好接住了,刀身那般窄,想要准确接下对方的突刺,倒不如躲开更实在。然而北堂列敢这样进攻,是因为他够快,即便赫连恒预测到了他的攻势,也难以同样的速度避开。
    电光石火间,赫连恒左右手配合着,在面前夹起斜十字。
    他动作看似随意,实则精准无比,北堂列的刀尖当真就刺在了十字的正中。
    他二人打得沉稳,旁边看着的轻骑队却是心惊肉跳,见到这一幕时纷纷倒抽一口气,心高悬着担忧主君安危。
    赫连恒挡下了,北堂列也早有后手刀尖在十字中央一点即退,退也只退半寸,再接着一记突刺稍稍往上,斜着刺向赫连恒的心口。赫连恒再收刀去守已经来不及了,北堂列这一招二段突刺用得神乎其技,狠辣无比。
    男人乱了呼吸,当机立断地侧身,以手臂硬接刀尖。
    盔甲没能挡住北堂列的力道,这一刀直接刺伤了赫连恒左臂,血立刻浸透了衣衫,染红战甲。
    见此情况,北堂列趁势而上,一刀一刀下劈上挑,攻击变得密集而迅猛,让赫连恒不停招架,完全陷入了被动。
    刀吟不断,雨水在他们一招一式之间被斩出了片刻断裂。
    局面上赫连恒完全被北堂列压制住了,可除了突刺那一击实打实伤了他之外,剩下的无非是敌攻我防的把戏。北堂列是想用一下接一下的进攻,击溃赫连恒的守势;然而赫连恒却目露杀气,不见半分颓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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