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拿勺子挖了块西瓜,边吃边侧头想,说实话她是真没有怎么想过,反而特别烦她娘给她相看的那些郎君。
    她咽下去后才道:我是不晓得的,要是真遇到那人,我肯定第一眼看着就知道,那必定是我未来夫婿。可谁知道呢,那人到如今还没出现。
    又开始你那缘分论了,阿夏扶额,反正所有她不喜欢的人,都是跟她没有缘分。
    山桃一脸你说得对,晓椿要更为内敛些,她戳着西瓜,慢慢地说道:我倒是想找个商贩,就是那种一年到头走难闯北的,有许多见闻。去不了,听听也总能满足点。
    你要是这般说,阿夏凑近她,低声地道:要不我找我大伯母或是盛姨帮你留意着点,她们认识的大多都是这样的商贩,不过不顾家。
    我哪里好意思说,你可别问,我就自个儿想想。还不是得听我娘的。
    晓椿脸皮薄,浑身不自在,捂住阿夏的嘴让她可别再说了。
    成了,她这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呢。
    山桃咬着勺子,见她这样笑得前仰后合,反倒挨了晓椿一记捶,也只有阿夏笑而不语,捧着半个小西瓜,很悠闲地吃着。
    三人聊着聊着,这西瓜就捧在手上,椅子排排坐,边吃边聊自己日后的人生,反正都不可能是相夫教子。
    山桃说她没什么出息,要是山南开了馆子,她就准备去帮忙,两个人闹翻总不可能闹翻的。
    晓椿则说日后去当个织补匠,把坏的东西补好还挺有意思的。
    阿夏对未来没有那般清晰的看法,她更多的是过好每一日,有事做就做,没事闲着也能找点乐子。
    但后面她也说了,可能会画些小人画,专门给小孩看,卖不卖钱倒是无所谓,哪有老是奔着钱看得。虽说不俗气,可过得也没有意思。
    三人倒在躺椅上,仰头看着天上星,七夕是最适合看星的,因这晚的天足够黑暗且澄澈,星子也足够灿烂。
    她们就躺在满天星被下,说着属于自己日后的生活,天马行空,好像在这样亮的星底下,什么话都蒙上一层奇幻的色彩。
    过了这日,紧随的就是立秋,阿夏也收到了来自盛浔的信和礼,不过虽说进了秋,可那秋老虎比之三伏天也不遑多让,照旧热得要命。
    阿夏每日拆礼的时候都很高兴,因为盛浔不单单只是送了吃食,还送了旁的东西,诸如指环、自己刻的木簪、买的头花、银耳环、绢花,又或是香包、螺钿贝壳、帘帽等。
    从初秋送到仲秋,东西也变得越来越厚实,从纱到厚风帽,从扇送到手炉,这天也在礼中越来越冷。
    渐渐的,阿夏冷得只能从楼底下又搬回到楼上去,只有那木桶照旧没动过,还怕寒露或是雨水,给它做了个罩子。
    她之前还想着看看是谁每日一大早就来送的,可每次都扑了空,不过动动脑子也想的出来,不是山南就是小阿七,亦或是他们两个一起的。
    但不想让她知道的话,阿夏后来也索性歇了心思,专心备起给盛浔的礼来,每日做一样,也做七十五件,回信七十五封。
    她做的最后一件是,这段日子每日所发生的事情,阿夏都将它画出来,装订成册,等盛浔回来就能讲给他听。
    那些他不在时的点点滴滴,每日花费不少时辰画下来,现在早就是很厚实的三大本书册,那是阿夏七十几日的心血。
    也许以后会一直画下去也说不定,毕竟从第一日到第十日是最难熬的,她都坚持下来了,如今找到不少乐趣。
    不过到了仲秋,这天属实太冷,除了难以下笔之外,早上也起不来。
    这日也是这样,即使想着底下的礼,她也很难从被窝里钻出来,磨蹭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披了件厚袄子下去。
    打开窗户,这冷风吹得脸僵,她把罩子打开,不过今日桶里只有一张纸。
    阿夏拿出来,赶紧把窗户关上,搓搓手,低头看这张纸上写的内容:
    今日的礼需要晚上送来,等等先别睡。
    她咬着唇,心里砰砰直跳,脑子里第一想法是盛浔回来了。
    赶紧跑出门去问她娘,不过大家都没有听说,海船也没有回到镇上来。
    阿夏听闻这消息,泄了气,她揪着自己袄子上的夹布,坐在炉子前,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盛浔还不回来,七十五日都要过了。
    强打着精神坐了一日,晚上也顾不得冷了,把火炉子抱到楼下屋子里,靠在矮椅上烤着火,心思却时不时注意窗外。
    她盼着是盛浔回来了,可又隐隐觉得不太可能,以至于坐立难安。一会儿去开窗,一会儿又挨在墙上,垂头看地上的光,心里沉沉叹气。
    到后头都快有些犯困了,头一点一点地往下落,眼皮也有些许无力,就在她觉得今日应当不会有动静的时候。
    那扇小窗外,有人扣指轻轻敲了三下。
    阿夏一惊,瞌睡都惊没了,她赶紧起来,越走脚步越迟疑,窗户糊的桃花纸上印出模糊的轮廓。
    她走到窗前那么多步,什么都没有想,阿夏的手按在窗户扣上,好像无力似的,混乱地掰着,用了些气力才将它给打开。
    河里的夜风吹得窗户往两边打开,大敞着要给她看窗外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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