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此刻, 姑爷难得不必早出晚归去练兵, 在家中休息。
    姑娘呢, 昨日买到一味心仪的香料, 今日打算配熏香。
    而她理应在旁边协助她家姑娘才对。
    等她洗净了手, 走到制香台旁, 这才惊觉此处已经没有了她容身之处。
    她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
    制香是一件极其耗时费力的技艺。
    温虞昨个儿难得碰到上好的龙脑和沉香, 想起过些日子回上京以后, 总是要去拜见她爹娘,还有沈国公和老夫人的,制些定外【1】送给长辈们总归不会出错。
    只是嘛,要将沉香削片,龙脑碾成粉,是需要些许力气的。
    温虞左右看过,满院子里除了沈大人,还有谁力气大呢?
    她将碾子和切刀等器具,一样一样指着让沈大人认清楚后,又笑眯眯问道:沉香的大小要半指见方,龙脑要碾成细粉,夫君可明白?
    沈遇垂眼看着手边的各类工具,不置可否道:我先试试,自然就会明白。
    他拿起切刀就开始切沉香块,手起刀落,果断利落,上好的一块沉香瞬时就被切成了碎沫子,在案台上散开,颇是有几分狼狈。
    温虞眼一跳,深吸一口气,仍旧掩盖不住她的嫌弃,夫君,我要的是方块,不是碎沫子。
    沈遇难得有几分虚心,咳
    方才不知力度
    这次一定行。
    夫人放心。
    他又取了一块沉香,作势又要动手切。
    温虞哪里舍得将这般好的沉香,都给毁在了沈遇手中,忙握住他的手,夫君,我先教你一回。
    你放松感受着我手上的力度
    陶桃站在一旁,看着温虞嫌弃到要手把手教沈遇切沉香的画面,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怎么会有一日,看到她家姑娘教姑爷制香的场面。
    她一定是还没睡醒。
    她可还记着,姑爷不喜欢香,刚定下亲事时,姑娘亲手做了好些香囊送给姑爷,只得来姑爷一句,他不喜欢香,让姑娘日后别再送了。
    成亲后,姑娘便连制香也要背着姑爷不在家时才能做。
    今个儿可真是称得上有生之年难得一见。
    温虞终于放心让沈遇切沉香时,这才抬起头,一眼看见自家小婢女目瞪口呆的模样,诧异道:啊,你怎么会在此处?
    陶桃有些委屈,她一直都在啊,她都站在这里快有一刻钟了,她这么大个人活生生站在这里!姑娘怎么会没看见!
    温虞颇有几分心虚,随后笑了笑,陶桃,此处有夫君帮我制香,你自去休息就是了。
    又笑眯眯看向沈遇,夫君,你说是吧?
    沈遇颔首,嗯。
    陶桃木然点了点头,同手同脚出了房门。
    依稀还能听见里头的声音。
    水烧太烫了,石斛需要文火慢煮。
    力太小了。
    力又太大了!
    姑娘和姑爷到底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般?
    陶桃想不明白,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眼瞅着要下雨了,冷得很,她终于泄气,不再去想,跑回自个儿房中躲雨去了。
    当香终于制成小火慢烘时,温虞捏了捏自个儿端坐了手腕,抬眼看着窗外,外头淅淅沥沥的雨下着,烘出的热香与雨水的湿冷相碰后,热与冷相互交融,终是清香弥漫开来。
    这是初春的第一场雨,还残留着冬日的寒冷,却又送来了春日的气息。
    还有两日,沈遇就要结束在清水镇的公务,他们就要回去上京。
    这些时日住在清水镇,当然是自由自在,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发呆、闲逛、不必时时刻刻注意着言行举止
    可这里终归不是她生活的地方。
    回了上京,一切就会恢复如初。
    她依旧要做那个一言一行都符合她阿娘心中、亦或是他人眼中温婉恬静、端庄大方的温虞了。
    毕竟这么多年过来,她也早就不是小时候的那个没有烦恼的她了。
    这世上没有人能一辈子都是无忧无虑的孩童。
    肩上担起的责任本身就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加。
    她不是
    沈遇也不是
    她侧目看向身旁静然观雨的沈遇,好似心有灵犀一般,沈遇在这一瞬间,也转头看向了她,他垂着眼,目光沉静,好似已然看穿了她的内心。
    她抿了抿唇,收敛了怅然的心情,执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沈遇,一杯自个儿捧着捂手。
    在回上京之前,她有些话一定要告诉沈遇,只是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开口,犹犹豫豫拿不定注意。
    沈遇先她一步开了口,夫人可是在想,回上京以后的打算?
    心思被戳穿,温虞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她微微颔首,的确如此。
    我以前是如何,回上京以后,便还是如何。
    沈遇一顿,随即问她,同我也如从前一般?
    温虞心情复杂,自然是不会。
    她是在沈遇面前,本性尽显,可她难道就要在每个人面前显露本性吗?旁人的目光,她是不在乎,可她又不是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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