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李氏却见识浅薄,从前在北境时,陶家日子过得艰难,大家同患难倒还不觉什么,如今陶家回京了,于李氏而言是骤然富贵,这心性便有些变了。
    如今的清远侯府是余氏当家,她顾念着与他们共患难过的李氏,平日里对三房也颇多照拂,尤其是对李氏的小女儿陶元音,那更是疼爱到了心坎上。
    可饶是如此,余氏仍旧发现李氏在其他地方占了不少小便宜。
    余氏也是顾念着一家子的情分,只私下里提点了李氏几句,只要她不闹出大事来,余氏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当然,余氏也是吃准了李氏的性子,是掀不起风浪的。
    余氏思及此,又对姜窈道:窈窈不必思虑太重,此事你外祖父和舅父们都是同意的,旁人如何想不重要。
    姜窈张了张嘴,却被李氏打断了话头:你可别再回绝了,要是再说什么,舅母可要不高兴了。
    姜窈遂止住了话头,没再提不要嫁妆的事,只请余氏别置办太多了。
    晚上陶家众人齐聚在陶荣谦的院子里用晚膳,席间陶荣谦便提起给姜窈准备嫁妆的事。
    他道:这桩婚事是陛下赐下的,窈窈要嫁的又是在朝中举足轻重的镇国公府,她的嫁妆可不能马虎。
    当然,就算姜窈的婚事并非皇帝亲赐,嫁的也不是京城的顶级勋贵,陶荣谦在嫁妆上也不会委屈她的。
    听了陶荣谦的话,余氏便回道:父亲放心,我已初拟了一份嫁妆单子,明日便请父亲阅示,看是否另有需要添置的。
    余氏办事,陶荣谦是放心的,他也相信余氏不会薄待姜窈。
    但余氏既然提起了嫁妆单子,陶荣谦也来了兴致,竟是等不及明日再看。
    既然陶荣谦想这会儿便看,余氏便命丫鬟回房去取。
    待用过晚膳后,众人也没走,想着一块儿再商议商议。
    余氏给姜窈准备的嫁妆很是丰厚,是比照着京中显贵嫡女的份例准备的。
    余氏:窈窈是小姑唯一的血脉,咱们再怎么疼爱都是不为过的。父亲,这嫁妆共一百二十抬,压箱底的银钱是一万两,我另从私库里给添置了些银钱,其余的便是金银器物、田宅铺子。
    这份例,比陶氏当年出嫁时还多些。
    陶荣谦很是满意,侯府嫡女出嫁,公中出一万两压箱底的银钱是京中惯例,只是窈窈非你亲生,也不必动用你的嫁妆给她添置了。
    平心而论,余氏作为儿媳是极为合格的,也正因为如此,陶荣谦才不想让这厚道的儿媳吃亏。
    他刚才看了那嫁妆单子,余氏给添的是八千两。
    八千两,不是小数目。
    余氏却道:小姑芳华早逝,我也没有亲生的闺女,窈窈于我而言,便是我的闺女。父亲就容我僭越,代行母职吧。
    谁家的嫡女出嫁,除了公中出的那笔银钱,做母亲的都会私下贴补。
    姜窈没了母亲,余氏怜她爱她,便给她添置了压箱底的银钱。
    她一面说着方才那话,一面去看姜窈
    这小丫头又有些要哭的意味了。
    姜窈随即起身对着余氏拜谢,却被余氏牵了起来。
    两人亲亲热热的,看上去倒是跟亲母女一般。
    一旁的郭氏看得眼热。
    她亲生的两个闺女都嫁在了北境,虽说嫁去的人家皆是家境富足、家风清正,来日等女婿高中了,闺女们未必没有再入京团聚的一日,但郭氏仍旧是挂念得紧。
    眼下看着姜窈,郭氏便更想亲闺女了。她倒是也想好生稀罕着外甥女,但余氏才是长嫂、宗妇,她不好与她抢人。
    至于李氏,这心里就真的不是滋味了。
    她不懂嫁妆有一百二十抬是什么意思,也不懂那些金银器物能值多少,但她知道一万两是笔极多的银钱。
    这是她从前在北境时想都不敢想的。
    可如今,她这长嫂就轻而易举地把一万两给了姜窈。
    这些可都是陶家的。
    当着陶荣谦他们的面,李氏不敢说什么,但一回到三房,她便抱着陶元音抹眼泪。
    陶守识回到房里,看到的便是泪流满面的李氏和茫然无措的陶元音。
    陶元音才五岁,不懂母亲为何哭,见父亲来了,便伸手让父亲抱。
    陶守识最是疼爱小女儿,把她抱起来后哄了两句,便让丫鬟带她下去睡觉。
    等屋中没了旁人,陶守识才关切地问李氏为何要哭。
    李氏抹了抹眼泪,道:夫君,我是在为我们的音音委屈,长嫂如此偏心窈窈,以后咱们音音可怎么办?
    陶守识不明白她的意思,音音有咱们疼爱,有什么好委屈的?
    李氏见他是真不明白,真是又气又急,她道:夫君方才没听见吗?长嫂可是给了窈窈一万两压箱底啊,那都是咱们陶家的银钱,怎能给了她?
    听明白了李氏的意思,陶守识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之前怎的没发现,李氏还有这样的想法?
    陶守识眼神复杂地看着李氏,半晌都没开口。
    当年他随着父兄流放时,正值要科举之际,但陶家家变,他当然是不能科举了。
    到了北境后,他们的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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