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她意识到什么,极力眯了眼睛看向那团柔和光晕,其中影影绰绰似乎含着什么
    那是那是孔雀尾羽!
    她一瞬间福至心灵,想起洛长鹤曾经语焉不详提起过的,另一只下落不明的尾羽。
    原来也是给了她。
    若不是她进入他识海,看到这些已经过了千年的往事,洛长鹤恐怕始终都不会告诉她的。
    他似乎从来不愿提起他为她做的事情,仿佛正如对着皎皎明月,再怎样呕心沥血的词赋也是无用情话。
    想来应当是因为她乃花木成灵,缺一脉神识,凝体时就有些艰难,洛长鹤才将自己的尾羽炼化送进她灵台
    有了。
    相凝霜心中一定,有了主意。
    可以用这一支尾羽,用属于他自己的力量,唤醒他。
    她凝神静气,全神贯注于自己的识海之中,努力将那一枚已经与自己的灵台融为一体的孔雀尾羽找出来。
    这是很痛苦的,就如同剥开血肉肌骨,在自己身体里将内脏挑挑拣拣挖出来一样,然而她的动作却很稳,执拗地剖开自己的灵台。
    随即运气,聚灵。
    在察觉到这一片识海终于有所波动时,她长长松了口气。
    好了,任务完成了,她终于可以晕了。
    迦陵频伽愁眉苦脸守在明塔外。
    洛长鹤先前布置下的后手非常充分,即便是他于南域阵前失控,所造成的影响也在一日之内便被迅速控制住了。各门各派依然按照原先定下计划与魔族玩车轮战,就连大法华寺内也一片寂静平和,一如往常。
    但迦陵频伽比谁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他给孔雀做了几千年的神仆,很明白自家殿下到底是什么性子,如果真的破开压制醒过来
    只能说后果不堪设想。
    说不定还没等魔族打过来,他老人家可能自己就嫌吵,把正道这些个扶不上墙的小辈全提起来丢进西边的金江水中填河。
    可要是醒不过来
    不行不行,那就更完蛋了,他这种神鸟一定会被那些个魔修拆了吃肉。
    怎么办啊怎么办,小鸟愁得毛都要掉光了。
    正当他心急如焚忍不住想飞进塔中的时候,眼前忽然一暗,有淡淡素色光辉亮起,云峰月影,苍烟落照。
    一众守在门前的佛修也一怔,霎那甚至疑心是初秋落雪,抑或是有雪白羽翼一掠而起,随即才回过神,急急忙忙俯首。
    有人从明塔中走了出来。
    洛长鹤抱着怀中的人,西斜日光照亮他半张侧脸,看不清神情,只听得声音低而冷,语调也急促:
    去请药王谷谷主。
    立刻。
    *
    大法华寺内一片风雨飘摇。
    佛子苏醒本是天大的好事,然而塔中却又倒了一位。
    关于倒了的这一位到底是谁呢,没人敢说个清楚,只是所有的艳情传闻、迷蒙秘辛,都暗暗描摹着她的影。
    药王谷的谷主一日要进出塔门七次,一大把年纪眉头拧得要夹死苍蝇,各类珍奇稀世的药材灵宝流水一般的往来送,两边耳房里熬药炼丹的药童进进出出人挤着人,然而塔内却没有一点动静。
    洛长鹤最开始,并没有守在塔中。
    他在收拾魔族。
    兴许是因为相凝霜误打误撞归还了那枚尾羽,使得他多年的暗伤疗愈灵力复苏,又兴许他根本就是动怒了,总而言之,手段很吓人。
    先遭殃的是绕过扶山,驻扎在朱水河畔的那三支魔部。
    洛长鹤雷霆手段,从后斩了朱水退路,西通扶山以奇阵相围绝了援助,再示意药王谷开护山大阵,启上古毒兽,逼得三支魔部无路可逃,翁中之鳖一般覆于朱水。
    其次是南域的兽骑九部。
    经由洛长鹤指点,长留衔月两门合纵并横,集百年宗门之力与兽骑战于南域洛水,使得青山颓唐、碧水如浑,逼得兽骑后撤数百里,再不敢过洛水一线。
    最后是东境的金殿十二部。
    洛长鹤亲自出了手。
    他拔刀,一共只出了三式。
    亲眼见到这三式的人没有能活下来讲述的,连各个宗门的门主大能也不敢趋近,只敢远远隔着重山千里相望,却只有一片云雾迢迢。
    而身旁,早春梨花枯萎,惨淡落下。
    草木肃杀,风止蝉灭,天地寂静。
    金殿十二部几乎俱灭。
    若不是魔尊出到最后出了手相抗,这个几乎也要划去不提。
    穿鞋的怕光脚的,而光脚的怕不要命的,洛长鹤虽然素来出手凌厉冷沉,却也到底带着些正道佛家的悲悯做派,未曾狠到过这样的程度。
    简直就是疯了。
    眼看着是杀红了眼,不得不暂避锋芒,魔域于是遥遥传了令出来,命魔军撤回北漠,寻机议和。
    然而各门主都知道这完全就是鬼话,都打到这程度了怎么议和,就算正道想议,魔族也不可能诚心。
    但再怎么说,大多数普通修士还是希望和谈的。
    正道与魔道也不是没有共处过,各划好界限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何必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呢,如今正道元气大伤,败了不说,胜也是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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