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谢灵玉拳头一硬,就想冲上前动手。
    谢灵玄亦不躲,他是个病人啊,哪里是身强力壮的谢灵玉的对手。
    谢灵玉的拳头在空中凝固了半晌,生生又落下来。他懊恼不已,深知这一拳打下去的可怕后果。
    谢灵玄冷眼睥睨他,像瞧一条被拴住脖子而无能为力的狗。
    谢灵玉胸口大起大伏,过了许久才镇定下来。他抢过茶壶,仰着脖子,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
    以你的武艺,其实根本不会被他轻易刺中的吧?
    谢灵玄半阖着眼,懒得回答他。
    谢灵玉继续说,你蓄意算计着被我兄长刺中,做出这一番可怜的模样,就是为了让温初弦看见是不是?她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你觉得这样对她公平吗?你到底用什么手段控制了她!
    谢灵玄淡淡说,什么蓄意不蓄意的,事情恰好赶到那里罢了。你那大哥哥挥刀要把她扎个洞穿,难道我能袖手旁观不成?
    谢灵玉厌恶道,你敢做不敢当,算什么东西。
    谢灵玄缓缓垂了垂眼,流淌的眸光中,只有无尽的凉。
    弟弟说这话,可真是无理取闹了。
    你那大哥哥,难道不是你亲自下令射杀的?
    说起来,为了自己一身的荣华富贵而兄弟阋墙,残杀手足,弟弟的狠毒程度也不遑多让呢。
    谢灵玉闻此脖上青筋倏然暴起,双眼圆瞪,全是血丝。
    他近来常被心魔所折磨,最大的症结就在于,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午夜梦回想起来,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痛骂自己真是个禽兽。
    任谢灵玄如何可恶,如何城府深,最终直接致谢子诀死命的,却是谢灵玉。
    你借刀杀人!
    谢灵玄摇头道,你不过是想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自己内心好过一点罢了。哪有什么借刀杀人,每个人都是自愿的。
    谢灵玉这般质问他做什么,他总没按着谢灵玉的脑袋,叫下令放箭杀谢子诀吧?
    谢灵玉怔怔,某些刚刚愈合的伤口被无情撕破,汩汩流着脓血。
    是他自己的自私和阴暗面,给谢灵玄助纣为虐了。偏生他现在还被困在漆黑的四壁中,有冤无处诉,有苦说不出。
    母亲和父亲并没做错什么,已是年迈之躯,你为什么也把他们赶去寺庙?
    谢灵玄顿时笑了。
    弟弟是不是忘了我不姓谢,你谢氏的长辈,我为何要奉养?
    谢灵玉再无话可说,咬了咬牙,转头便走,发誓今生再也不登门。
    谢灵玄独自一人瞧着他的背影,自己这弟弟,到底还是太血气方刚了些。
    第二日,工匠传来口信,说新的夫妻石做好了。
    旧的却也修补得差不多了,谢灵玄便叫温初弦亲自来看,看她更喜欢哪一块。
    温初弦难以取舍,只觉得两块都好。
    不如一块放在水云居,一块放在后花园吧。
    她心肠软,对石头都念旧。
    谢灵玄都听她的,如今谢府除了他们夫妻俩住再无旁人,他们想将夫妻石放哪儿就放哪儿。
    又蹉跎了数日,谢灵玄的伤才见好。
    他这半年来受伤很多,东被温初弦扎一簪子,西又被谢子诀剁一刀,身子板都快成筛子了。之前咳嗽的老毛病越发厉害,有时候半夜发作起来,咳半个时辰也难以消停。
    原是当日在澜河,温初弦刺他的簪子本就不干净,加之河水浑浊,感染了肺部,这才落下了久咳的毛病。
    每每他一咳嗽,温初弦就多愁善感起来。
    多少恶疾都是从咳嗽开始的,谢灵玄不会也患病了吧?
    他们夫妻俩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她中了莫名其妙的毒俨然日薄西山,谢灵玄的身子骨却也不能说硬朗。
    谢灵玄并不悲观,反而调侃说,前日还说若娘子寿尽便借寿给娘子,还真是玩笑话了,我没准会死在娘子前头。
    温初弦道,你倒看得开。
    谢灵玄幽幽说,初弦。
    他凝情甚坚,将下巴埋在她颈窝处。
    既然咱们的好日子都不多了,就别再相互折磨了。
    前些日子,她答应过放下一切和他归隐的。考虑了这么些时日,也不知考虑得怎么样了?
    咱们远离这些凡俗,痛痛快快做一对夫妻吧。
    温初弦点漆的眼珠转了转,她知道谢灵玄不是做官的料,有他在只会祸国殃民,却不会做出什么对苍生有利之事。从天下太-平的角度,她把他带走归隐,不失为一件好事。
    她嗯了声,若他能舍得下荣华富贵和位极人臣的高位,她没有什么牵挂的。
    谢灵玄喜之不尽,那好,我就尽快筹划此事,再过上□□十日,咱们就走,选个谁也找不见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第76章 辞官
    温初弦对于归隐之事既无反对也无执念, 近来她心口疼得越发频繁,已是半只脚迈入棺材的人了,在哪里住又有什么所谓。
    只要和谢灵玄在一起, 她就能感到一股莫名的快乐,否则她就会被病魔折磨得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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