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牌擦着牌桌,一直滑到郑弛的面前才停止。郑弛死死地盯着牌面,是四张鲜红的红桃四,他蓦地抬头看向林西鹤。
    林西鹤挑着眉,道:你在撒谎。
    郑弛:我没有,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们大可以去跟翁正青对峙。他不是已经在牢里了,我不可能有这个能力去跟他串供,他也不可能为我撒谎!
    林西鹤又慢条斯理地甩出一对A,程真真的是自愿跟你回来的吗?
    郑弛:你什么意思!
    林西鹤:浮岛能暂时避难,但绝不是久居的住所。程真必定有自己的家,也许在某条船上,也许在某个岛上,你知道她的家在哪儿吗?
    郑弛:我怎么会知
    林西鹤:你说你刚开始不知道她是精神系异能者,说明她虽然离群索居,但并不是天真不知事的性格。她救了你,但对你有所防备,也没有告诉你她的家在哪里。所以,你为什么会认为,这样的人会随随便便跟一个陌生人、坐上一艘陌生的飞船离开大海?
    郑弛张张嘴,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神色还算正常,但干涩的嗓子让真相的裂缝越来越大。他急于说点什么,可越是着急,就越是说不出来。
    林西鹤又抛出一张K,而他攥着一副牌,愣是一张也打不出去。
    三十几年过去,你老了,思维开始迟钝了。撒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去圆,你还能想到更好的理由吗?林西鹤又打出一张3。
    明明是最小的一张牌,但对郑弛来说,仿佛催命。
    你是怎么骗她上飞船的?或者说,你做了什么?林西鹤的眸光愈发冷厉,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如同郑弛所说,翁正青都坐牢了,因为谋杀老会长的罪行,妥妥的死刑,绝不会帮他隐瞒,所以这一部分他撒谎的余地很小。疑点最多的,还是故事的前半段。
    我郑弛痛苦地闭了闭眼,我承认,是我故意迷晕她,把她带走的。但我真的不知道她是精神系,我只是、只是想立功而已。我们遭遇了海难,协会虽然不会因为不可抗力而怪罪我们,但从前期准备到后面养伤,大半年的功夫都白费了,我只是想往上爬。劝归一个隐士回去至少也算是一个功劳,而且我真的认为,她一个人留在海上很危险,我带她回去,是在帮她
    可她并不愿意,否则你不会用这种方式。林西鹤的声音冰冷又无情。
    我知道错了,我已经后悔了!这么多年我不是也没爬上去吗?我已经付出了代价,协会根本没有重用我!郑弛大声辩解,神情看起来有些崩溃。
    那你为什么没有爬上去?协会抓到一个精神系异能者,并且把她送进了特殊收容所,你作为第一发现人,算是首功。协会既然升了你的职,就代表他们认可了你的功劳。
    林西鹤说着,又自问自答:因为程真逃了。
    郑弛咬牙。
    林西鹤:你怕被报复,所以即便协会迁怒你,把你边缘化,你也只能认命,而不仅仅因为你后悔了。你说你在她消失后,再也没有得到她的消息,这句也是谎话。你清清楚楚地知道,她逃走了。
    话音落下,林西鹤甩出手里最后一张牌。他抬眼看向郑弛,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在浮岛的时候,是真的不知道她是精神系异能者吗?
    郑弛陷入了沉默。
    林西鹤却已经不再需要他的答案了,他和姜鱼都沉默地看着郑弛,直到那目光好似把郑弛的背压垮。
    我希望她能被抓回来,又不希望她被抓回来。我是真的后悔过,她没有来报复我,但我甚至希望她能来报复我我看着翁正青一年年高升,就像看到从前的自己,我有预感他总有一天会掉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郑弛自嘲一笑,这都是报应。
    作者有话说: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第212章 S级海域 ◇
    ◎机会主义者◎
    郑弛的忏悔, 并没有换来对面两人的动容。他们好像铁石心肠,而那个言笑晏晏的荷官,甚至还有始有终地宣布了牌局的最终结果。
    郑先生, 牌局已经结束, 你输了。她道。
    这让郑弛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独角戏演员, 世界陡然在他面前割开一条裂缝,他被禁锢在底下的这张椅子上,被看客批判。
    而他的人生就像这副牌局一样, 已经输得一塌糊涂。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后来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了,我也没有再见过程真。以我的权限, 根本接触不到特殊收容所的人, 她逃跑的事情还是我从老会长那儿偷听到的, 也是那个时候起,我被边缘化, 直到彻底变成一个闲职。
    程真的逃跑或许带来了一些麻烦, 他们是在迁怒我。
    姜鱼若有所思,随即道:放心,我们会去核实的, 至于郑先生你
    郑弛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好像短短十几分钟时间的对话,已经抽干了他所有的精力。姜鱼也不指望再问出什么来,面对这样的人, 言语的力量是有限的, 关键还是要靠证据说话, 所以他们毫不犹豫地把人又抛给了柯航和九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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