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坟墓并没有在山上,而是在一片平地上,墓成排陈列分布,应该是公墓,但没有那么整洁。
    杂草较多,旁边有树,有点像荒芜的土地,路人在边上经过,不留意点,可能都注意不到。
    阿婆饶了一圈从较为平坦的地方下去。
    今天的天气很热,叁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比如水、备用电池,还有单反叁脚架等,东西对于叁个男人来说不算很重,但机器得拿稳了,不能撞了磕了,叁人走的都是泥路,走这种路更需要小心翼翼的。
    总的来说,身体不累,心有些累。
    终于来到目的地时,四人都松了一口气。
    刘舒舒手里只需要拿着一瓶花露水,最为轻松。
    他们架了两个机位拍摄,于正昊在侧面拍近景,毛向晨在背面拍远景。
    阿婆在这扫墓过程可能只有几分钟,这几分钟可能很关键,他们不能出差错。Ⅼasℎūwū.xУℤ(lashuwu.xyz)
    刘舒舒也知道这一点,她默默待在不远处。
    即使站得远,但她依稀能听到阿婆在那边叹气说:
    “老头啊,今年儿子要工作,就不来看你了……他们不是不孝顺,前不久,他们想接我到城里住,我想了想,还是待在乡下比较好,我这一大半辈子,已经在这里生了根了,去别处,不适应……剩下的日子就这样凑着过吧,开学的时候,我打算去看望下孙女他们,我在视频上看到她已经长得很高了……”
    阿婆年龄大概是六十多岁,头发近乎花白,偶尔说起日常琐事,就像在聊天一样,脸上并无过多悲伤流露。
    阿婆说完就回去了,在回到大门时,于正昊和来时一样,远远架起了叁脚架拍背影。
    门是金属门,不算厚重,阿婆也需要慢慢推开才行,等到跨过门槛时,她的背影和手突然一顿,甚至发出一声惊叫:“哎呀!”
    刘舒舒以为她摔到,几乎是不假思索追了上去。
    然而等到走近了才发现是她误错意了,阿婆是见到地上有个受伤的鸟儿,所以才发出惊叫。
    阿婆喃喃道:“这地上有只鸟,应该没死吧。”
    “应该是没有的。”刘舒舒接口说道,她强忍着回头看的冲动。
    她如此突然走进镜头中,应该是破坏了拍摄的画面,只能尽力演下去。
    阿婆见有个人和她聊天后,脸上重新溢满了笑容:“姑娘,你们是拍完了吗?拍完了就招呼他们快些进来休息吧,外面都热死了。”
    好了,这条应该是彻底废了。
    毛向晨和宋颖看了看于正昊,于正昊继续盯着画面,他扬起手示意继续拍摄。
    刘舒舒不知道为什么,但也如实告知阿婆:“没有结束,他们还要在外面站一会,阿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事的。”
    阿婆愣了一下才说:“好好,那我处理一下这鸟的伤口。”
    刘舒舒重新回到于正昊身边,叁人安安静静,不发一言。
    于正昊收好单反后,她瞥了一眼他,他没说什么,也没有看她。
    这样的他让她感觉刚才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小插曲。
    她走了几步,终究忍不住戳了戳他。
    “刚才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于正昊原本确实是打算拍进出的背影前后呼应的,经过刘舒舒那一出,以及阿婆的反应,那个镜头应该是不能用了。
    不过拍到现在,出的问题不多,即使有问题了,也没有不知所措,临场反应还行,他对自己还算满意。
    刚才的镜头,纪录片里用不上,但是他很快想到了其他用途。
    所以他若无其事搂过她:“事情都发生了,想这个没用。”
    刘舒舒生无可恋:“脑袋想什么是很难控制的。”
    于正昊岔开话题:“你对附近的吃喝熟吗?”
    在剧组时,一些外卖都是她拿的,她应该是对附近的商家熟悉的。
    果不其然,刘舒舒说:“我有一家烧烤店的电话号码。”
    “那你帮我问下,能不能准备四人份的送过来,我今晚给你们赔罪。”
    “赔罪?”刘舒舒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话。
    他这个人竟然会赔罪?而且他赔什么罪?
    于正昊从她疑惑的大眼睛中猜出了什么,他淡淡提醒她:“成绩。”
    “……”
    刘舒舒几乎是秒懂,她对于他说要拖她,却把她拖到坑底的这件事太印象深刻了。
    她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呢,没想到他竟然要赔罪?
    她去问了毛向晨和宋颖两个人的意见。
    那两个人听到于正昊要赔罪时,也几乎是和刘舒舒一样的反应。
    于正昊自己一个人连累到整个小组的成绩,没人想过要他磕头认错负荆请罪来着,而现在,他居然要赔罪。
    还是在事发一个半月后。
    毛向晨迟疑了一下问:“他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刘舒舒点头如捣蒜:“是的。”
    宋颖:“他的性格是即使做错了都不会说自己有错的,最多问你需要什么,你想喝奶茶,他能请你每天一杯喝到胖成大胖子,你确定?”
    “……”这听起来他这个人还变好了?
    刘舒舒暗自思忖了下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毛向晨:“也不一定,他可能真的变得平易近人知错就改了。”
    叁人接受了这个说法,有人请客,对于封闭许久的他们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刘舒舒那天不止订了烧烤熟食,还根据毛向晨和宋颖这两个人的建议,订了啤酒饮料水瓜子,这摆明了不醉一场不唠嗑都不行了。
    等到订好后,刘舒舒才记起她本来打算下午就走的。而要参加这场赔罪会,得等到晚上才能走了,不过太晚可能也走不了。
    不过,算了,刘舒舒叹了一口气,等到晚上再说也无可厚非。
    阿婆晚上十点一般都会准时上床睡觉,今天也不例外。
    老板准时将烤熟的串串和几瓶啤酒饮料送了过来。叁人怕在院子里会影响阿婆休息,于是直接到外面路边支起一张桌子一盏灯,弄好后,四人又各自搬了凳子。
    中元节月亮也很亮,亮到他们觉得台灯都有点多余。小路两旁并不安静,各种虫子乱叫。
    叁个男人坐下,第一个便是去开啤酒,于正昊甚至还给刘舒舒开了一罐。
    刘舒舒对喝酒没太大兴趣,她直接去开了瓜子。
    毛向晨也许觉得虫子不够热闹,还打开了手机放音乐。
    音乐,美食,酒,一切准备就绪。
    于正昊作为请客人发话:“吃吧。”
    毛向晨站起来,伸手制止住往桌子上拿串串的叁个人手说:“哎哎,我们先来敬一杯。”
    刘舒舒入乡随俗,自己也拿起了在旁边的那罐啤酒跟着站了起来。
    叁人碰了一下,正准备收回时,毛向晨又笑眯眯看向于正昊说:“我们得知道今晚的夜宵是为了放松,还是为了什么?”
    于正昊笑笑:“你们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毛向晨啧啧了两声:“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说出口的,好在舒舒告诉我们你今晚是为了给我们认错赔罪。”
    刘舒舒也立刻附和着说:“没错,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于正昊沉默了一会,然后低低说:“我是赔罪,但不是认错。”
    说完后,他给自己灌了一口酒,然后无视叁人的眼神自己坐下了。
    刘舒舒回想了下,他早上中午的时候确实是只说了赔罪,但没有认错。
    但是认错和赔罪不都是默认一起的吗?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叁人跟着坐下。
    刘舒舒刚坐下,旁边的宋颖就给了她一个眼色,她想了想凑到于正昊旁边说:“你得喝叁口酒。”
    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在这乡间小路上还是挺为瞩目的。
    于正昊轻笑,他回看她:“没问题。我醉了你在旁看着我点。”
    “……”刘舒舒可不敢吱声了。发酒疯的人可不是一般的难伺候。
    于正昊管她有没有答应,他很爽快地喝下了叁口酒,每一口都是大口大口地灌,刘舒舒在旁见他喉咙都不止滚了叁次。
    咕噜咕噜的,最后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在旁低低提醒他:“可以了,够叁口了。”
    确实不止叁口,于正昊放下那听啤酒时,已经到底了,他随手扔在垃圾桶里,声音清脆不沉闷。
    于正昊:“叁在古文里是表示‘多数’的意思,我有问题吗?”
    比如“叁人行,必有我师”里面的‘叁’就是表示‘多数’的意思。
    “没有……”刘舒舒其实是觉得他可能有点醉了,或者说有点执拗,不想让‘叁’这个字代表是他们叁个人。
    毛向晨在旁看着,此时终于若有所思开口道:“舒舒啊,你终于知道我下午为什么那样问你了吧。”
    于正昊认识到错误了吗?
    没有,他只是在赔罪。
    成绩让你们垫底,他只是作为组长赔罪。
    赔罪但又不认错,正常人谁会像他那样想的。由此得知,于正昊是非正常人,他的家庭,他从小的优渥环境,让他很难低头。
    于正昊趁她在分析他时,突然又拿过她的那瓶酒给喝了。
    大庭广众下,喝她喝过的那瓶,简直绝了。
    他是想干什么?
    就不怕她当场表达异议让他更尴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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