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命不好,没过多久又遇到了负心汉——哦,不是负心汉,是流氓,但卫姨告诉我,我妈只是遇到了负心汉……然后又不幸有了我。
    生下我以后,老太太强行要把我送走,最后是被爷爷联合他的大儿子一起骗过了她,于是我便成为了靳长清的孩子,我爷爷的孙子。
    卫姨告诉我,我生母是被靳盛洪送回了家乡。可我二十一岁那一年,去过一次藏城,专门寻过她……”
    他没有寻到,只带回了一只藏獒。
    那年,靳朝安回到北城后,便把全部希望放在了靳盛洪身上,只可惜他一直躲在山里,所以靳朝安才会放火逼他下山。
    “真可笑,我竟然是强'奸犯的儿子,我妈妈是被流氓□□后才有的我。她恨我,所以我不怪她,因我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存在,就是她晦暗的一生中最为污秽不堪的铁证。”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怪不得,从未有人爱过我,我奶奶、我妈……人人都厌我、恨我,我跟你讲……”
    他似乎并不需要庄灿的回应,只是在自言自语,用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讲他小时候的故事,讲他奶奶是如何虐待的他,提到靳舒宁的时候,他却顿了一下。
    “没事,你说吧。”
    靳朝安反而沉默了。
    其实他不讲,庄灿也知道,对于小时候的靳朝安来说,他大姐对他一定是像唯一一束光一样的存在。
    车队拥堵,依旧没有一点松懈的迹象,前方来了两辆警察,看样子似乎是有交通事故。
    靳朝安侧身看着窗外,他看到了路边的一名流浪汉,忽然笑了。
    庄灿的手腕被他捉住,靳朝安指给她看,“老婆,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是我的父亲?”
    可不等她开口,他又看到了天桥下的一个乞丐,皱了皱眉,又说:“也许是他也不一定。”
    “可是这个城市的流浪汉那么多,我要怎么找……”声音听起来有点丧气。
    但不到一秒,他又突然雀跃起来,像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干脆我把他们全部杀光,这样好不好?”
    这时道路通了。
    庄灿怔怔盯着他,瞳孔惊恐。
    她知道他能说到做到。
    靳朝安却瞬间恢复如常,他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脸,语气温柔,“开个玩笑。”
    演技一流。
    ……
    回到瞰海,靳朝安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抱了抱她,“走了。”
    他转身离开,走到电梯间的时候,庄灿在他身后开口, “今晚留下来吧。”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屋。
    靳朝安的脚步顿在那里。
    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表情,甚至有点委屈。
    好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终于被主人允许进入家门。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庄灿第一次主动要求他留下来。
    延悦在一旁激动地捂住了嘴。
    “三哥!三哥!快进来呀,灿灿要你留下啦!”延悦差点叫出声。
    庄灿回房间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看到靳朝安已经站在阳台上了。
    隔着一片玻璃,望着他默默吸烟的背影,庄灿深呼了一口气。
    大概是心灵感应,靳朝安一手夹着烟,微微侧过身子,就和庄灿凭空对视上。
    好久没见过她刚刚洗过澡的模样,红扑扑的一张小脸,他的心都漏跳了几拍。
    掐灭烟后,他推开阳台的门,走向她。
    庄灿没再看他,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吹头发。
    靳朝安走到她背后,握住她手腕,而后拿过她手中的吹风机,主动帮她吹起了湿发。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但好在记性不错,也学她之前帮自己吹头发时的模样,用五根手指穿过发丝,用手掌隔开头皮,慢慢地移动着热风。
    这样可以防止他控制不好温度而把她的头皮烫伤。
    这一刻,庄灿在想什么呢?
    哦,她在想,在外是威风凛凛的大佬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要给她当tony。
    吹完头发,庄灿也拍完了爽肤水。
    整个小脸白里透红。
    靳朝安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看,似乎如何也看不够。
    庄灿被他看得“恼怒”,一巴掌把他的脸拍到一边。
    靳朝安却趁机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你——”
    “是你要我留下的。”
    庄灿:?你还将我一军?
    她抽回手,“那我现在教你滚,你滚不滚?”
    “不滚。”靳朝安死皮赖脸地抱住他。
    这一次,庄灿却没有推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靳朝安的眼眶微微湿润了。
    他把脸埋在她香香的颈窝,撒娇又委屈地喊她,“老婆……”
    庄灿沉默两秒,推开他,却又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她盯着他的眼睛,两个人离得很近很近。
    两只兔子无声对视着。
    她的眼睛也红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留下吗。”
    “不知道。”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这些话,她在车上的时候就想告诉他了——
    “不是没有人爱你,我爱你,虽然我真的不想承认,但我心里那颗日日为你难过的心,却告诉我这就是事实。”
    “我爱你,真的爱上你了。”
    她放下手,转而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大手贴在她的小腹上。
    他的手掌抑制不住地发颤……
    “摸到了吗?这就是我爱你的证据。我真的从未想过要打掉它,从来都没有过,那些狠话、气话,都不是我内心真正的想法。在你得知我怀孕的那一天,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在那之前,我真的毫不知情,否则我绝不会为了给你下毒而用自己的身体提前试毒……”
    “我说过我有解药的,我说过我不会真的害你,可你偏不信我。解药是我用自己的身体试验成功的,如果没有成功,我绝对不会给你下毒。我更没有服用过堕胎药,那都是试毒惹的祸……我怎么可能会服用堕胎药?”
    庄灿说得很平静,可靳朝安听得却一点也不平静。
    他在听,心也在痛,想象她毫不犹豫地喝下毒药,和毒发时备受折磨的样子,胸腔的那颗心脏,痛得就要不跳了。
    庄灿用双手贴在他的手背上,不让他再抖。
    “而且这些天,每天我都有好好地吃饭,好好地散步,好好地晒太阳,所以……”
    她顿住,而他的心就要冲破了胸腔。
    “所以?”
    “所以……我妥协了。”
    最终她无奈一笑,“你听过一句话吗?最爱的人往往会先认输,所以,我最爱你,我认输了。”
    她说她最爱他。
    所以她认输了。
    庄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靳朝安眼角的那滴泪也无声地滚了下来。
    庄灿用小指给他擦掉。
    擦到脸颊的时候,故意捏了捏他的脸。
    “我是心疼你,理解你,所以才做出的让步。我知道你大姐为你付出了很多,而你不仅把她当亲人,甚至也当作恩人,我心疼你小时候没有感受过父爱母爱,虽然我也没有父爱,但最起码,我还有妈妈爱我,我心疼你小时候睡在地下室,唯一的玩伴只有床底下的一只老鼠,我心疼你几天几夜没吃饭,最?????后只能把你唯一的玩伴活活摔死,去啃它的肉吃……”
    庄灿快要说不下去了,“我知道,在你那么难过的小时候,只有靳舒宁毫无保留地给了你唯一的爱。”
    靳朝安在地下室里高烧昏厥,靳舒宁为了让医生过来给他看病,跪在奶奶门前磕头,磕了整整一下午,最后磕得额头上都是血。
    这些其实不必他说,庄灿也能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
    “所以我妥协了,靳朝安,以后你要好好爱我。”
    靳朝安闭上眼睛,嘴角微微弯起,像只大狗一样去蹭她的脸。
    蹭完左边,去蹭右边。
    庄灿扒也扒不开它,简直比可乐还难颤。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闭着眼睛微笑,黏在她身上,和她紧紧贴在一起,对着她的脸蛋蹭来蹭去。
    庄灿扒不开他,只能微微将头仰起,她要呼吸。
    还要提两个条件。
    “第一,你要答应我,让大姐把我妹妹放出来。”
    “第二,你要放了那些女孩,他们是无辜的。你还要放了我师傅,而且我想去看看他。”
    靳朝安微微弯着唇角,缓慢地、长长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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