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散了,陆诏年对陆闻恺说:“回去吧。”
    “不开心了?”
    “不是,太晚了,外边冷。”
    陆闻恺把毯子裹在陆诏年身上,看陆诏年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微微叹息:“好吧。”
    收起背包,返回车旁,陆诏年说陆闻恺没驾照,怕被查到,换她开车。
    他没跟她争,“是不是因为那些话?”
    “我知道你开玩笑的,我又不是开不起玩笑。”
    “你怎么知道我开玩笑?”
    陆诏年懒得理他,踩油门将车驶出。
    陆诏年开快车,回程只用了四五十分钟。在客厅分别之际,陆闻恺照旧道了晚安,陆诏年点点头,却是想着,凌晨了,这觉也不用梦了。
    *
    第二天早晨下雨,孟柔想赖床,和陆诏年撒娇,取消去玉龙雪山看甘海子的计划。
    “随便,你问埃德闻呢。”陆诏年说。
    “你去问呀,不过,他应该听你的吧,四舍五入就当问过了。”
    “哦,那中午退房再出发去大理?”
    孟柔察觉出不对劲,从床上爬起来,逮住陆诏年胳膊,拷问:“你昨晚出去了?我有感觉的哦。你们发生了什么,快说!”
    “没什么。”
    “卿卿我我,擦将走火。”孟柔挤眉弄眼。
    陆诏年皱了皱脸,“你觉得像么。”
    孟柔打量陆诏年丧气的脸,“所以是,你被拒之门外?”
    陆诏年抬眼看房梁,“我不跟你说了。”
    “总不会是你拒绝了他?你们吵架了?”
    “没有,就是他——”
    叩门声想起,孟柔应:“门没锁。”
    陆闻恺推开房门,笑着说,“morning,收拾一下,去吃早餐?”
    孟柔立即响应,“等等哦。”
    “你不是要赖床?”陆诏年吊着嗓子讽刺。
    孟柔一个眼神杀过来,“大小姐,我现在就是你的爱情bodyguard,不尊重我,尊重一下你自己好吗?”
    陆诏年呼出一口气,鼓腮。
    酒店本来规模小,餐厅只零星几个人,用平常的音调说话都很清静。
    当陆诏年道出娄惜朝在大理等他们的事情,孟柔惊呼了一声,几道视线齐刷刷看过来。
    孟柔压下声量:“你答应了?我搞不懂你。”
    陆诏年冷静地说:“再怎么样,还是要当面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可是埃德闻要去昆明啊。”
    “我们周一之前到昆明就可以了,”陆诏年顿了下,看向陆闻恺,“或者,你和我们分开,从丽江过去也很方便了。”
    陆闻恺牵起唇角:“想赶我走了?”
    孟柔忙说:“没有,绝对不是。反正也要从大?????理经过,到时候停留一会儿就好了吧。”
    “不用考虑我。”陆闻恺依然浅笑,“不耽误你们,我坐车走。”
    陆诏年没说话。
    孟柔左右为难,索性撂筷子。陆诏年几口吃完餐盘里的,对陆闻恺说“我去看看”她,快步回房间。
    孟柔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听到陆诏年的声音,冷笑,“甩脸色谁不会,别人都说不要跟情侣一起旅行,我算是明白了……”
    “我和他,不算什么。”陆诏年轻声说。
    孟柔蹿起来,“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明明就清楚,你喜欢的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还要管别人?”
    陆诏年很难描述梦魇带给人的感觉,几乎是摧毁性的。她简略为三个字:“你不懂。”
    “对!我不懂,”孟柔冷脸,“可你以为我看着你这个样子,就不难受吗?我不想你好吗?我最大程度照顾你的感受了,不知道你今天发哪门子疯。”
    “你以前对娄惜朝不是这个态度。”
    孟柔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你想说明什么?我想把你塞给某个男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爱恨情仇,可是你呢,只知道你的人生目标,是有多伟大?有什么乐趣啊!我不懂,明明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还要犹豫。短暂一生,说穿了又有几个人不经历失败呢,因为担忧结局而不去开始,太傻了。你宁愿承认你是傻瓜吗?”
    陆诏年想了好一会儿,说:“我不想辜负梦里的人,还有那个自己。”
    “陆诏年,你最好祈祷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再看你这幅样子了。”
    孟柔去退房,发现陆闻恺已经埋单了,酒店派车送他去了机场。
    孟柔无语:“看吧,他连东西都全扔在这。”
    本来都是他临时买的,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陆诏年没说话,上了车。
    *******************
    两个多小时,驱车至大理。丽江的乌云一路跟过来,天气阴沉。
    陆诏年见到了娄惜朝,他坐在一间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安静地读书。窗户花砖墙前,一个吉他手正在弹唱民谣。
    陆诏年感觉到时间无情的流逝,上一次在橱窗里看到小哥哥读书,是好久好久以前了。
    一百年里,大火烧了山林,白雪覆盖,枯木逢春,人间烟火。
    其实什么也没变。
    陆诏年转身,在人潮逆流中往前走。
    孟柔倚着车涂唇膏,偏头瞧见她,“嚯”了声,“娄惜朝呢?”
    陆诏年攥紧手心,嗓音微颤:“他不是。”
    第二十二章
    孟柔起初先不上心, 嚼着口香糖问:“你确定了?”
    陆诏年轻“嗯”了一声,拉开车门。
    孟柔慢腾腾上了车,看陆诏年失魂落魄的模样, 狐疑地说:“你们说了什么?”
    “我没有见他,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那你怎么确定?”
    “感觉。”
    “你还有感觉啊,我以为你只懂逻辑呢。”孟柔轻飘飘地说。
    陆诏年没回应,孟柔正经了些:“什么感觉?”
    “孟柔,你听我说……”陆诏年声线有些颤抖。
    “我在听啊。”
    “我喜欢小哥哥, 不止是对哥哥的喜欢。”
    车里有些寂然, 好半晌,孟柔“哦”了一声。陆诏年忍着情绪,说:“没有什么未婚夫,那都是小哥哥跟人开玩笑的, 只是后来有人当了真, 告诉我了。小哥哥走后, 我就一直幻想、幻想, 他不是我的小哥哥就好了,那样他就不会走, 也就不会死。”
    “死的那一刻,我把小哥哥当作了未婚夫。”
    陆诏年的话像入水的烟尘, 随着意念泯灭了。
    不知道为什么,孟柔完全能体会陆诏年的心境, 好像曾经就在她身边, 看着她一个人挣扎,到最后沉溺。
    “你是自杀的?”孟柔语气肯定。
    如果陆诏年要去死, 孟柔没能拦下, 会自责一辈子的。现实不会发生这种事, 可孟柔却有种难以言说的愧疚之感。
    电话响了,娄惜朝打来的。
    陆诏年接起来,那边有人在唱民谣,他还坐在咖啡馆里。过了会儿他才出声:“小年,在听吗?”
    “嗯。”陆诏年应。
    “你不会来了,对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你拿走了他的名字,我甚至都不敢再这样叫你。
    陆诏年闭了闭眼睛。
    “我知道了。”娄惜朝说完,电话那边传来了忙音。
    最后陆诏年和孟柔还是决定在大理住一晚,心绪不宁,开车不稳妥。
    古镇不大,她们却碰到娄惜朝,孟柔没有讥诮这是有缘无分,陆诏年心里知晓。
    第二天她们开车上环道,在苍山洱海边喝茶,拍了几张照片,便去昆明了。
    陆诏年觉得,至少她要整理好心绪,才能去面对埃德闻。可鬼使神差的,在红绿灯路口,陆诏年打开了和他的聊天框。
    稍微出神,屏幕上就出现了一行小字。她拍到了他的头像。
    对话框里安安静静的,他没有任何反应。
    兴许,他已经删掉微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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