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让她陪我去一个朋友家赴生辰宴,到那之后男女宾客被安排在不同的花厅招待,这原也没什么,绝大多数深院高宅都是这样用膳的,我金陵家中也是如此。」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后来发生的事会让自己对燕燕动了真心。
    「我们寨子里也是。」她语气不太自在的接话道。
    「那夜大家喝酒聊天闹到很晚,其间又刚好遇到一场大雨,」顏卓逸伸出他白净的手掌承接着依然坠个不停的雨滴,「大家便决定两个花厅里的人各自玩耍到雨停再行会合,于是那顿饭一吃就吃到了第二天快天亮的寅时。」
    「男人们光是喝酒就可以喝上三天三夜,但女人们要玩什么打发时间呢?」
    「那是一群很会找乐子的贵妇人,在下雨之前便早早用完晚膳乘了小船到那家府上的湖心阁去品茶弹琴,听到下人去稟告了我们的打算之后当晚便直接宿在了那里。」
    养尊处优的夫人们极重视休息,才不会跟着她们的丈夫那般寻欢胡闹。
    「我没有见识过那么大的府邸。」居然有船有湖还有住得下很多人的水上楼阁?
    「金玉其外罢了,没见过也好。」顏卓逸冷笑着下了一句评论后接着说:「隔天清晨我们这桌直接去湖边接人,看着睡了个好觉的她们一个个从船上下来再笑脸迎人的各自走到自己良人身边,可我等到最后也没见着燕燕在哪。」
    千洵颖疑惑的微皱了下眉,等着他的下文。
    「直到我开口询问那家女主人对方才如梦方醒的说居然把人忘在了风雨桥上。」
    「我没听明白。」刚才哪有说到什么风雨桥?
    不愉快的回忆令顏卓逸目露寒光的回她道:「那是前一晚她们在岸边上船前站的地方。」
    「燕燕为什么没有去?」而居然留在那边等了一夜?
    「女主人说她怕水不愿意上船,你信吗?」顏卓逸收回手来转头问千洵颖。
    傻子才会信吧!
    「我听了气急败坏的忙往桥上赶去,心里又恼又内疚。风雨桥虽然有顶,可四面透风又建在湖边,在那里雨中站上一夜有多冷多难受可想而知。」
    「她也没有自己寻个屋子避一避吗?」
    「天黑路滑又是第一次去的别人家,她哪敢随意乱闯?」顏卓逸现在想起来仍是忿忿不平,「万一失足摔进湖里岂不是命都没了。」
    「那她就真的在那独自站了一夜啊?」
    「我人赶到时她远远一见到我便扬起了笑脸,好似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待我快步走到她身前,你猜得到她出口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猜不到。」告状?诉苦?抱怨?
    「她问我脸上的妆有没有花?头发看起来乱不乱?」
    时刻谨记自己身份的燕燕绝不对任何客人拿乔,即使是面对从不轻看她的顏卓逸也不会趁机发脾气。在那些看不起她特意给她难堪的女人面前,她唯一注重的就是仪态和外表。
    「她真了不起。」也难怪会让他这么欣赏,这样的气度很少有人做得到。
    「如果不是她用肚子饿身体好累为理由逼我马上带她回去,当下我大概就要打破自己不对女人动手的誓言了。」
    「她连饭都没得吃吗?」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八位女宾七张椅子,」顏卓逸吐了一口气摇头道:「这是我事后揪出那晚服侍她们的下人问到的,贵夫人们气我带了一个妓女与她们平起平坐,专门吩咐丫鬟拿厨房的木凳和陶碗给燕燕用。」
    倔强的燕燕便一口饭也没吃全程站在一旁等她们吃完。
    「我以为有钱人做事都会很要面子。」可这样的行为却是如此幼稚小心眼。
    「哼,有钱人不要脸起来有多可怕你根本想象不到。」顏卓逸重新握住千洵颖的手话中有话的轻叹:「燕燕对我而言是最特别的存在,不管过去多久我都忘不掉她。」
    「我知道。」她垂眸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轻轻应声。
    燕燕是她永远都赢不了的女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除非……
    「明日我们就分道扬鑣吧。」刚才还暗沉沉的天空已渐亮,原本下得哗啦啦的大雨也转为了无声的细细雨丝。「你不该带一个心里装着其他女子的男人回家。」
    她太小才会错把感激当成爱慕,他不能利用小女孩的无知。
    「这是你最后的决定吗?」虽然她已经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嗯。」儘管千洵颖已经是这几年来最能走进自己心里的姑娘,但还是不够。
    他差点踏出去的脚步再一次停滞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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