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初十,清晨。
    乍暖还寒的时节,雾气又一次成了地平线之上的乳白原野。
    浓雾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路上行人都快撞在一起。
    “谁挤我!慢点啊!”
    “对不起,对不起。”
    杜准和杜净赶紧和大婶道歉。
    等到骂骂咧咧的大婶走远了,两人才侧身闪进一旁老旧的居民楼,拎着手里的东西往上爬楼梯。
    居民楼的条件不算好,走廊里连盏灯都没有。
    廊外,雾气似乎更浓了。
    浓雾袭城,当今的局势又何尝不是迷雾重重。
    楼道尽头的屋子荒废许久,钥匙转动几下才成功打开。
    “棠璃……?是我们,给你带了吃的。”杜净谨慎地表明身份。
    谨慎,是因为屋子里藏着的秘密。
    逼仄昏暗的小房间内,终于有了动静。
    一点暗光中,破旧躺椅上的那抹身影清冷娇小,躲在绒毯下,孤蜷遗世。
    “我在这里。”棠璃清浅出声。
    时隔几日,小屋子里有了人烟,三人围在一起说悄悄话。
    杜净给棠璃带的是面条,天气太冷有些坨住了,不太好看。
    “对不起啊……”杜净找补,“我要不再……”
    棠璃只是安安静静地接过开始吃,也不嫌弃。
    棠副首家娇生惯养的小女儿,军座宠爱的未婚妻,她仿佛不是其中任何一个身份。
    乖巧地让人心疼。
    “等风头过了,我们有机会出城的。”杜净小声提起希望。
    几日前的惊心动魄还历历在目。
    天知道棠璃是怎么逃来的。
    又是怎么引起景璋台的轩然大波。
    那位高高在上的军座,似乎不惜一切兵力警力,把整座城围起来都要找到她。
    为了躲避搜捕,她被他们安置在城内的这间废屋里,尽量不出门。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地方离景璋台不过两个街区的距离,平安险中求。
    “说起险事,”杜准津津乐道地提起自己脱险的经历,“要不是棠璃想的办法,我进景璋台救她的时候,肯定要被逮住。”
    那才是实打实的险事。
    杜净看着眼前柔若无骨的小美人,不管听杜准讲了几次故事,也依旧觉得惊艳万分。
    那天,杜准乔装之后潜进景璋台救她,可惜时机没算准,眼看着大门就要戒严逃不出去了,棠璃告诉他一个办法:
    直接走到门房,亮明他的正职身份,再道明来意——他是前来拜访军座的。
    毕竟是贼是客,全在如何表现。
    门房一天接待几千号人,见他像个人样,便不敢冒着得罪贵客的风险指认他是贼,更不会有功夫去核对他是怎么进来的。
    等到被军座接见以后,再被光明正大地扔出景璋台,杜准自然也就脱险。
    第一次听杜准说起的时候,杜净的下巴几乎都要掉在地上。
    敢在景璋台里提出这种万劫不复的主意……她真是有点东西。
    不断的赞赏声里,绒毯底下的小动物却过分安静了些。
    “棠璃,那你这几天都在想些什么?”
    杜净察觉出不对,好奇问道。
    绒毯下,暂时没了筷子的声音。
    “……我在想被秦攸抓住的情景有多少种。”
    “啊……?”杜净有些哭笑不得。
    她以清冷声线直呼其名,骨气斐然,让人以为她想出来了什么办法,能把军座大人搞下台。
    可惜,底气不够足,尾音弱弱的。
    “那…你想了几种?”杜净接着逗她。
    “一千种。”
    仙女美人回答得很认真,只不过声音闷闷的。
    她又蜷成只小刺猬,缩回绒毯底下。
    身子软乎乎的,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等闲聊一会后,三个人讨论起正事。
    “我问到了消息,年后就要举行委员长的投票,”杜准语气凝重,“上次我们写的信没有成功,这次要是证据还不够,秦攸连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杜净是三人组里负责收集证据的,此刻表情也特别苦恼:“那封信里该写的都写了,别的真的找不到了,难不成我去他的私牢里体验一下?诶对了,棠璃,你是不是……”
    棠璃又成了他们的希望。
    她是组织里年纪最小的女孩子,平时呆呆笨笨的没有什么话,最近却不知怎么的开了窍。
    棠璃抿了下唇,抬手摸到后脑勺的位置。
    她的头发很漂亮,青丝如瀑,即便不曾打理,也是乌艳浓滑。
    一会儿后,她从发丝里取下一个小小的硬粒。
    “这是你们给我的录音器。”
    “里面……有秦攸擅用私刑的音频证据……”
    说出这话时,她身子微微颤着,似乎是花了很大的勇气,才下决心把这东西呈出来一样。
    ———
    超乖的棠璃小宝贝呜呜
    平时笨笨弱弱的,关键时刻有骨气一回,然后又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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