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儿醒来,发现自己手脚皆是被绑着的,用了两根披帛。打的结很简单,却不易挣开。
    召儿用牙齿一点点扯松扯开绑手的绸缎,接着解开脚上的,卷起床帐,一见屋内充盈的阳光,便知时候不早了。
    怎么没人叫她?做公主也没有这般自由散漫的做法吧。
    一直守在旁边的嬷嬷见召儿醒来,喜笑颜开,拍了拍手。紧接着,一串婢女鱼贯而入,各自端着洗漱盥洗的物件。
    待召儿起身,嬷嬷亲自去给召儿收拾床铺,却没发现白帕子,床单也是干干净净的。
    嬷嬷暗疑,凑到召儿跟前,在她耳边耳语问:“公主的元帕呢?老身好给皇后交差。”
    召儿对着嬷嬷摇头,没有嬷嬷那般回避,用正常的音量回答:“殿下没与我做那事。”
    “没有?”嬷嬷不禁皱眉。齐王殿下还专门叮嘱不要吵醒公主,又见召儿此时方醒,嬷嬷还以为他们已经成了。
    “没有,”召儿重复了一遍,抹了把脸,仍有些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快巳末了。”嬷嬷回答。
    “哈!?”
    都是快用午膳的时候了,她第一天就没做好皇后娘娘交代的!
    召儿紧赶慢赶地穿戴好,询问到齐王殿下在长天书阁,旋即提起裙子就小跑着去了。
    长天阁东侧最里面是齐王书房,闲人免进。魏羽平时就值守在长天阁门口,远远看见一个绿裙少女跑来,漾起的裙摆好若荷叶摆动。
    魏羽不曾见过此人,但一下就猜到此人的身份,连忙拦住她,微笑问:“昭华公主,您来干什么?”
    本以为会是一副更儿女情长的样子,譬如想念殿下,没想到昭华公主轻喘着气,煞有介事地回答说:“我来伺候殿下用膳。”
    十分具体的关怀。
    即将午正,确实是快用午膳的时候了。不过他们这位齐王殿下,一旦忙起来,就顾不上这些了。提醒也没用,说多了还会被烦。
    “殿下正在和孟大人商量公务,属下替公主通报。”魏羽说着就准备进去,被昭华公主一手拉住。
    “不用了,”昭华公主微笑着说,“等他们忙完吧。”
    “那公主可能要等一会儿了。”魏羽不知道他们商量的事是大是小,时间是长是短。
    召儿直点头,“好的。”
    她是来伺候齐王殿下用膳的,要是赶着齐王殿下忙的时候往前凑,说不定就直接让她回去了,所以还是等等。
    殿下总会饿的。
    殿下还不饿吗……
    殿下不会饿吗?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里头还没结束。
    召儿抿了抿嘴,问身边的魏羽:“大人,殿下时常是这样的吗,三餐不定?”
    “属下只是殿下的侍卫,公主叫属下魏羽就好了,”魏羽半开玩笑地说,“早饭还是会按时吃的。”
    因为殿下到点自然就醒了。
    召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脆得如同树梢黄鹂,传到长天阁内。
    “魏羽?”阁内的齐王喊道。
    “殿下叫属下了。”魏羽瞬间收起和召儿打趣的姿态,冲召儿拱了拱手,应召唤进去。
    陈杳是听到外面女子盈盈的笑声,觉得奇怪,叫魏羽进来一问:“外面怎么了?”
    “回殿下,昭华公主来了,等在外面。”
    原来是她的笑声,原来她也有这般欢快的笑声。
    昨天夜里稍显拘束的少女,陈杳想到,还有害他整夜没睡好的事。
    “她怎么来了,缘何不告诉我?”陈杳问。
    “公主说等殿下忙完,伺候殿下用膳。”魏羽如实传达,一字也没有改。
    伺候,这个词值得玩味。金尊玉贵的梁国公主竟放得下架子,伺候陈国皇子。
    一旁的孟屏山觉得好玩,也正好见见传说中的丽人,开始起哄,苦憨憨地说:“那还不快传膳,你家殿下是铁做的,我可不是。”
    魏羽眼瞅了一眼殿下的态度。
    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陈杳扔下手里的折子,睨了一眼不着调的孟屏山,吩咐魏羽:“传吧。”
    然而召儿并没有就此进来,一直等到奉膳的婢女来了才一起进,将菜一道一道端上桌,便站到了一旁。
    真的就只是伺候?
    陈杳夹了一口菜,随口说:“你也一起吧。”
    陈杳的视线没有转移到任何一个人身上,所以召儿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陈杳在和她说话。
    召儿小心地左右看了两眼,房中唯三的孟大人已经上座,必然是只能在和她说了。
    毕竟殿下总不至于和那盘黄瓜说话吧。
    于是召儿说:“这不合规矩,妾伺候殿下吃完再下去吃就好了。”
    他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
    陈杳一脸正色,正要说话,坐在旁边的孟屏山眉毛一挑,打趣道:“哎呀,你们两个都是殿下,一个殿下坐、一个殿下站,那臣下岂不是该坐立不安,才合规矩?”
    召儿连忙摆手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王殿下不喜欢拘束,公主殿下也别画地为牢了。”孟屏山起来,笑嘻嘻推着召儿坐下。
    这顿饭,三个人吃得都很沉默。召儿自不必说,本来就是强行上桌,只夹面前的菜,小鸟似的,吃得又慢又小又少。
    撤席收宴,孟屏山看着召儿离开的背影,喝了一口饭后茶,“这个昭华公主,和传说中的,很不一样啊。”
    一朝亡国,性情变得温驯低微也算情有可原,可外貌风格也是可以变的吗,可见传言不为真。
    “所以说,叫你少听点小道消息。”陈杳不以为意,重新拿起中途放下的奏折,一目十行。
    孟屏山啧啧摇头,“这样文静贤淑的,你不用担心鸡飞狗跳了,还板着个脸作甚?说是福气你还不认,美人相伴,从今以后,也是红袖添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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