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 刘眉可还想着那天的事, 特特留意到,她祖母寿宴过后,刘钰同若芯就闹起了别扭。
    这姑娘心里过意不去,就想去给他二哥说和说和。
    她一早跑到钟毓馆来找若芯:“姐姐, 你跟我哥吵架啦。”
    若芯怕了她, 怕这姑娘又出什么幺蛾子, 忙一脸认真的说:“没有。”
    眉可却问:“那外室真的撞墙了吗?”
    她得先打听清楚事情的真伪, 才好对症下药。
    若芯这才知道,这小姐哪里是来帮刘钰说项的,她是好奇心作祟,来打听八卦的。
    若芯没好气儿道:“我不知道,你去问你哥。”
    见她生气,眉可也没退缩,还循循善诱的问她。
    “你真没问问他?”
    “你难道不好奇么?”
    “我可不信你不好奇?”
    被这姑娘戳中心思,若芯便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没错,她同眉可一样,也十分好奇苏月锦到底怎么样了?
    眉可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脸狐疑地又问:“诶,那你不是因为这事同我哥闹别扭,是为了什么?”
    若芯瞪了她一眼,敷衍道:“不为什么。”她总不好跟这还没出阁的姑娘说,是刘钰在床上欺负了她。
    眉可却端出一副看破了的样子,教训她:“你说说你,分明就是因为这个事不痛快,同我二哥生气,却偏不说出来问清楚,怪道旁人总说你性子别扭,就你这样的,不吃亏才怪。”
    这姑娘素来乖张任性,有什么说什么的直爽性子,同若芯的内敛含蓄不同。
    “不过,这两天我仔细想了想,姐姐,咱们不好听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万一冤枉了我二哥怎么办?你说是不是?”
    若芯不由抬了抬嘴角,在心里冷笑,这丫头虽说惯会胡闹,可时不时还是能说出几句像样的话来。
    “那你去问一问你哥,看到底怎么回事。”
    “你当我傻,我若直接去问,二哥非但不会告诉我,没准还会骂我一顿,再去母亲那儿告我一状。”
    说罢,转着眼睛想了想,同若芯出主意道:“不如…我们叫了他身边的小厮来问。”
    若芯被她的话给说笑了:“不是我泼你冷水,你若能从他身边人的嘴里问出东西来,我便服你。”
    若芯不止一回找过刘钰的小厮问话,那些小子一个个的比鬼还精,她一句实话都没从他们嘴里问出来过。
    眉可却笑话她:“傻姐姐,你该不会直愣愣的就去问那些奴才吧?”
    见眉可笑她,若芯不由气道:“姑娘厉害,那姑娘叫他们来问好了,你哥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成了精的,他们不糊弄我便罢了,可指望不上,能从他们嘴里掏出东西来。”
    听了她的丧气话,眉可一时来了精神,她素来喜欢教若芯做事,此时机会摆在眼前,若不好生利用,怎能叫她心服。
    她起身在屋子里踱了踱,暗暗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就又坐回她面前,胸有成竹的说:“好,今儿本小姐心情好,就帮你一回,也顺便教一教你,怎么对付那些嘴里不说实话的刁奴,你且瞧着我。”
    说罢,她坐直身子,摆起架子。
    先吩咐妙人:“你去同我母亲说一声,我要出门去一趟周家,找周老夫人的孙女请教些针线女工,姨奶奶正好也在,与我同去,叫母亲安排管事的给我们备车。”
    妙人领命去了。
    又吩咐莲心:“你叫个小子去前边,找我二哥的小厮,不要别个,就要那个天天跟着他的,叫什么长胜短胜的,告诉他,姨奶奶要出门,叫他跟着去,他若推有事不肯来,也别跟他废话,直接回二爷,说姨奶奶点了名要他陪。”
    莲心看了看若芯,见她没反对,也领命去了。
    她一通指派完,就推若芯去换衣裳,预备着一会儿出门。
    ——
    前头茶室里,常胜听赖儿说,若芯点名叫他跟着出门去,不禁腹诽道:姨奶奶这是又想找他问什么东西了吧。
    他端起茶,不慌不忙的小酌了一口,同身边吉武慢悠悠说道:“爷想叫姨奶奶知道的事,隔着三五座山都会叫她知道,不想叫奶奶知道的事,奶奶就是问破了天,我也不能说啊。”
    说那话时,一脸的游刃有余。
    吉武却忍不住泼他冷水:“六爷,我劝你还是小心点为上,咱们姨奶奶虽是心软好说话,可这不表示她真好糊弄,你之前在爷面前糊弄奶奶,话回的好,得了爷的褒赏,可也不是回回都那样好运。”
    常胜却不当回事,只记得上回他在刘钰面前回若芯话时,那一套一套的,哄的二爷别提多高兴了,过后,爷不但守着吉武等人夸了他,竟还赏了他个特别体面的差事。
    他一时高兴过了头,便觉这回也能应付自如,没准儿还能再次得了主子赏,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回还真被吉武那张破嘴给说着了。
    他只又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便起身去了刘钰书房。
    “二爷,姨奶奶叫奴才陪着出门。”
    刘钰面儿上淡定,心里却喜的将要溢出来,他怎么都没想到,若芯会主动找到前头来。
    原本他想,以若芯如今的气性儿,不恼他个十天半月,那事不算完,没想到这才两天,她人就心软了。
    “你去吧,好生伺候姨奶奶,她问什么你就回什么,想买什么就给她买什么,若这一趟出去把她哄高兴了,爷自会赏你。”
    见刘钰这般高兴,常胜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办完这趟差之后的赏,拍着胸脯同刘钰道:“是,奴才这就去,保证伺候好奶奶。”
    说罢,踩着欢快的步子出了门,
    刘府门前已站满了人,若芯同眉可一起,正被奴才们伺候着上车。
    常胜从府里小跑出来,一把拨开围在马车前的奴才,他抖了抖袖子,把胳膊抬到若芯手边。
    若芯没正眼看他,手搭上他的胳膊,钻进了马车里。
    后边眉可跟上来,也搭上他的胳膊,钻进去前,竟满面含笑的看了他一眼:“来啦?”
    “唉,奶奶一叫,奴才就赶紧过来了,不敢耽误了奶奶和姑娘出门,姑娘当心,您慢点上。”
    眉可冲他笑笑,看他的神情里透着些看热闹的调皮,竟还打趣他:“我就知道,我哥身边,就你一个是最忠心的。”
    常胜点头哈腰的将眉可送进去,便陪着这二位祖宗去了周家。
    直到二人从周家出来,打马赶车的小子在街头转弯时,常胜才觉出有些不大对,这马车怎么走到这条街上来了?
    他正疑惑着,不想,马车里莲心叫了一声:“停车。”
    常胜看了看马车停着的地方,脸上已开始冒汗了。
    马车里,眉可见若芯苦着一张脸,那想同她显摆一番的心,只能收了回去。
    “一会儿你就在那宅子门口问那小子话,他若还敷衍你,你就去敲那外室的门。”
    实话讲,眉可这一番做派,确实叫若芯心服口服,忍不住感叹她厉害,不愧是康氏亲手教出来的女儿,有心机有手段不说,比她母亲,竟还多出一股直来直往的仗义。
    马车停了下来,若芯看向眉可的眼神里除了佩服,还多了一丝苦涩,换句话说,她不想去敲苏月锦的门,这跟苏月锦跑到府里来骗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眉可:“姐姐,戏台子给你搭好了,该你出场了。”
    “可我不想去敲她的门。”
    “傻姐姐,叫你吓唬那小子,套他的话,没叫你真去敲门。”
    她怎不明白眉可的意思,只是事到临头,她突然不太想知道苏月锦的结局了。
    若芯从车上慢慢走了下来。
    抬眼便见,眼前的宅子气派十足,那一整堵高墙,都是用郑州的定窑砖砌出来的,中间一扇朱红大门,看上去坚固又干净,替主人家隔绝了外头的纷纷扰扰。
    若芯不由心口抽紧,忍不住猜想,刘钰同苏月锦二人,在里头消磨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眉可掀开车窗帘子,见若芯站在那里发呆,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姐姐。”
    心说:你再站下去,那小子就要想出法子对付你了,所谓兵贵神速,咱们打的就是个措手不及。
    若芯回过神来,才问常胜:“这是哪里?”
    常胜脑门上的汗止也止不住,回说:“是,是四方胡同。”
    她继续明知故问:“四方胡同?原来这里就是四方胡同,我还记得你同我说过,苏娘子就住在这里,既都来了,我该去拜访拜访她才是。”
    常胜也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直接给这奶奶跪了:“奶奶别,奶奶贵体,怎么能去那里呢。”
    “怎么,苏娘子不方便见客吗?”
    “……”
    常胜脑子里一片白,只剩下擦汗了。
    “瞧你这样子,定是你爷不叫你同我说苏娘子的事,对吧?”
    她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只她每走一步,常胜的心就跟着颤一步,实在想不出法子应付她,只能说:“奶奶别去,奶奶别去,奶奶想知道什么,奴才都说,都说。”
    常胜虽慌了神,可还知孰轻孰重,跟若芯闯进那宅子出点什么事比,他还不如直接同她说实话算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2章
    若芯回归正题:“那好, 我问你,苏娘子可是撞了墙?”
    常胜大惊,没想到若芯竟知道这个。
    苏月锦撞墙那天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 全被他亲自吓唬着堵了嘴, 且不说那事不大可能会传出去, 竟还好死不死的,传到了姨奶奶耳朵里。
    他忽然想到了方才去的周家, 觉出这事大约同周家有关。
    “是那日苏娘子冲撞了奶奶, 她怕爷发落她,从府里出去后,就跑外地躲了,后来, 后来不知怎么又回来了,爷知道后,想着奶奶怀着身子, 怕她又偷偷摸摸跑来府里, 再冲撞了奶奶的胎, 就要把她送走, 可谁知苏娘子一时不愤, 就撞了柱子。”
    “她…撞死了?”
    “奶奶放心,没死,身子已经将养的差不多了,可爷下了令, 不叫她出门。”
    若芯默默看着那扇门。
    这才发现, 她心里对苏月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可真细算下来, 刘钰身边的女人里,只她一个是对她最没威胁的。
    顺着日子往前倒,最早那个青楼行首聂诗诗,是刘钰身边最聪明懂人心的,她知道刘家长辈看重子嗣,便趁势往刘府门前来闹,好给她自己博一个锦绣前程。
    后来是康氏送来的月影,那丫头是府里家生的奴才,深谙在大户人家生存的套路,使小心思用手段,较着劲的与若芯争风头。
    再后来,就是那位将要娶进来的王家姑娘,她虽看上去大肚能容人,可到底是来给刘钰做正室大娘子的,容不容得下,也不好说。
    即便这些人厉害美貌又有身份,若芯对她们,也从未生出过十分为难排斥或是不喜欢的心,却独独对苏月锦不同。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刘钰是真把苏月锦放在心里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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