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就怪自己多管闲事,又技不如人。
    如今才知道,原来曹崧可能就在附近盯着,看着隋瑛死。随后恨自己破坏了他的好事,才会出现的那么迅速,且对他百般折磨。
    若不是前任督公看中他家传的本事,恐怕曹崧早将他凌迟了。
    骆清流压制许久的怒意又从心底泛滥,忍不住想要违抗徐宗献的命令,学一学谢揽的手法,去将曹崧的脑袋给拧下来!
    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因为隋瑛。
    *
    曹崧身为使团的领队,此次的监军,在滇南都司受到的待遇是最差的。
    住处简陋,饮食怠慢,不过他淡然自若,浑不在意。
    护卫散在院中,他在室内喝茶,身边坐着韩沉。
    这劣质茶叶韩沉一口也喝不下去,询问面前戴面具的黑衣人:“你是监国派来的人,有什么凭证?”
    黑衣人摸出一根孔雀的翎毛,双手递过去:“王上请过目。”
    韩沉没接,只粗粗看了一眼:“监国让你说什么?”
    黑衣人恭敬道:“等明日校场比武,监国大人会派死士前来救王上。”
    韩沉嗤之以鼻:“我还需要你们救?”
    他自己就能逃,整个滇南都司他唯一打不过的人只有谢揽,谢揽又没有一直盯着他。
    问题是他不能自己逃回去,一个是丢人,一个是两国真有可能打起来。
    抛开想不想打仗,隋敬棠在边境部署了十几年,他们南疆国有可能打不过。
    “王上放心,监国大人已有非常周密的部署。”黑衣人说起来颇为骄傲,“这些死士都是隋敬棠手底下的兵,是咱们安插了三年的细作。他们‘假扮’成咱们南疆人,来救人的时候同时刺杀曹公公,以及要去南疆的使团,重点是齐瞻文和沈时行。随后会被曹公公认出,隋敬棠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
    韩沉听的头晕,真他妈受够了这些阴谋诡计:“本王想知道,咱们的细作该怎么‘假扮’咱们南疆人?”
    黑衣人恭敬道:“咱们在滇南都司下方养了两条大蛇,到时候会将大蛇召唤出来。这蛇穴也会成为隋敬棠的……”
    “大蛇?”韩沉恍然大悟的模样,“难怪我刚才站在院中,突然闻到了一股子蛇胆味儿,像是从谢揽房间里透出来的,还以为是我的错觉。毕竟如此浓郁的味道,得是多大的蛇。”
    黑衣人:“?”
    韩沉冷笑道:“你们也太不把谢揽那个煞星当回事了,先去洞穴里看看你们养的大蛇是不是还活着吧,省得明天闹笑话,丢本王的脸。”
    第87章
    (二更)得了便宜还卖乖.
    黑衣人戴着面具, 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他的肢体动作顿住了,好半响才结巴着道:“这、这不可能吧?”
    韩沉厉声:“你在质疑本王的判断?”
    黑衣人忙躬身行礼:“王上息怒,只是咱们地穴里养的那两条蛊蛇凶猛无比, 不可能被杀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那位谢千户难道不是和您一起抵达的?”
    每到这时候, 韩沉总是恨不得将谢揽抓过来和他比试比试,让这群没见识的蠢货开开眼界。
    就这点芝麻小的眼界, 能干成什么大事儿?
    韩沉嫌烦的摆摆手, 让他滚蛋:“先去洞穴看看吧,看那两条蛊蛇是不是连苦胆都被扎破了, 是的话,立刻暂停你们的计划, 回去禀告监国大人再想其他办法,别让死士过来白白送死。顺便帮我转告监国, 无论再图谋任何计划, 请务必将谢揽考虑在内。此人不是一个小小的千户官, 他是只大老虎!”
    若不是碍着自己一国王者的身份, 他非得揪住对方的耳朵, 重复三遍大老虎大老虎大老虎,看他们长不长记性!
    “是!”黑衣人连忙退下了。
    一直不插嘴的曹公公放下茶杯:“这谢千户如此厉害?我之前虽有耳闻, 这一路也对他多加关注, 但除了相貌气度上乘,看不出他有什么特殊之处。”
    韩沉哼笑:“那是没有机会给你看。”
    曹崧蹙眉:“使团中只有他一人带着家眷, 我看他为夫人忙前忙后, 性子似乎挺温和的, 难道他带家眷的目的, 乃是为了迷惑我。”
    你多大脸啊,值得谢无敌装孙子去迷惑你?韩沉在心里冷笑,朝他伸出一双手,十指分开:“谢千户一个人是一只大老虎,加上他夫人,他就变成了十只大老虎。”
    曹崧见他郑重其事的模样,丝毫不像是开玩笑:“哦?此话怎讲?”
    韩沉懒得讲:“总之我劝曹公公也不要轻举妄动,省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曹崧打量他:“我发现王上始终在劝和,似乎与监国大人不太一心?王上莫非在我大魏境内待久了……”
    “曹公公多虑了,本王已经很惨了,当真怕被你们连累。”韩沉打断了他,起身走人。
    *
    一夜无事,冯嘉幼睡得晚,早上是被外面的呼喝声吵醒的。
    醒来时谢揽不在房间里,听着外面一阵阵的呼喝声,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儿,她不敢继续再睡了,起床梳洗。
    谢揽像是能掐会算,她才刚穿好男装,正准备束发,他就推门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被吵醒。”
    “外面怎么了?”冯嘉幼习惯性的将梳子递给他。
    谢揽先去洗了洗手,才回来帮她梳发:“还能怎么了,曹监军一大早就上任了,说这里布防不行,那里驻扎不妥。”
    连谢揽听着都有点儿生气,“他完全是个外行,还不停的指点江山,要是在我们十八寨,早被我一刀杀了。这里的武将脾气真好,脸都憋紫了还能忍,一个忍不住了换一个忍。”
    冯嘉幼坐下来:“他未必是外行,纯粹是故意找麻烦。”
    谢揽岂会不知:“刚才又说军营内纪律松散,早上都不操练。滇南都司说是军营,其实是个指挥衙门,待在衙门里的都是比较高级的武将,以及两三千护卫精兵和一些低等杂役兵,哪里用得着操练?”
    而其他的二十几万兵马,全都布防在边境各处,自然会每天操练。
    类似他们十八寨,黑水城就是一个指挥处,只习武不练兵,各个寨子里才会练兵。
    说着话,外面又是一阵呼喝声。
    冯嘉幼往窗外望:“那现在是在干嘛?”
    “演练。”谢揽嗤笑道,“监军既然这样训斥,自然要演练给他看。不过我瞧着很快就会借着演练打起来。”
    “吃完饭我也出去看看,正好和沈时行交代几句。”
    “好。”
    没想到两人正在房间吃早饭的时候,沈时行过来敲门:“小嘉?”
    冯嘉幼起身去开门,好奇道:“咦,你竟然没去校场看热闹?”
    “正准备去呢。”沈时行哪里会错过,“不过我必须先来找你说件事儿,我琢磨了一夜的事儿。”他拢着手打了个哈欠,“不然我早爬起来看曹公公耍威风了。”
    “巧了,我也正准备去找你。”
    冯嘉幼昨晚上就想去找他说话,但天色太晚了,她毕竟是个出了阁的妇人,不太方便。
    沈时行“呀”了一声:“那我们两个真是心有灵犀啊。”
    正吃饭的谢揽拿筷子重重敲了下碗,警告沈时行注意言辞。
    他很了解两人之间非常纯粹的友情,但当他面这样说,多少有点过分了。
    沈时行全然没有意识到,好心的提醒他:“谢兄,没事儿不要随便拿筷子敲碗,按照民间的忌讳,说是不吉利,容易变乞丐。”
    谢揽:“……”
    他磨了磨牙,想拿筷子去敲他的头。
    还好说这话的人是沈时行,是真心实意的提醒他。
    换成李似修,言下之意便是调侃他上门女婿原本就是乞丐。
    他问冯嘉幼:“你喜欢和他们玩儿,是不是因为省心?”
    冯嘉幼知道他在骂沈时行是个蠢货,想逗他说“我嫁给你也是因为省心”,但有外人在,还是要给他留面子的。
    她不答:“行了,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去校场吧,边走边说。”
    这下轮到沈时行好奇:“你竟然也要去看热闹?”
    “我是去看形势。”冯嘉幼和他一起往校场走,虽不知位置,但朝着呼喝声走就对了,“你最好想个说辞,或者装病,不要去南疆王宫了。”
    说是使团,但监军和护卫都是留在边境,只有礼部人员才能前往南疆国境内。
    原本有韩沉这个人质在手,多少是个保障。
    可现在连镇国公都有些靠不住了,冯嘉幼不太放心他。
    沈时行不在意:“你别担心我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何况还有我大哥暗中保护我。倒是你们留在这里,才要更小心。”
    冯嘉幼蹙眉:“为何这么说?”
    沈时行低声道:“曹公公来者不善,估计要搞什么大动作。”
    谁都明白曹崧是来找麻烦的,但冯嘉幼还真不太清楚他的动机:“你知道曹崧和镇国公之间的恩怨?”
    滇南边境昼夜温差不小,早起风凉,沈时行揣着手走路:“原本我不知道,但昨晚在大门口,曹公公说起隋小姐九岁那年落水的事儿,言下之意,那事儿像是他做的,我就有些头绪了。”
    冯嘉幼问:“那难道不是激将法?”
    沈时行道:“起初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越想越觉得,真有可能是曹公公下的手。就在隋小姐落水前的半个月,三皇子在猎场内堕马受伤一事,你知道吧?”
    冯嘉幼点点头,当时叶太医正是因为留在宫中医治三皇子,才能及时为落水的隋瑛诊治。
    再说这位三皇子的生母是文贵妃,出身广平侯府,是先帝当时最宠爱的妃子,连带着她的父亲广平侯也极受宠信。
    而三皇子堕马之后,一直昏迷,就有传言说是文贵妃派人将隋瑛推下池塘去的。
    因为三皇子与隋瑛同岁,两人的生辰一个在年头,一个在年尾。
    文贵妃听了术士的话,认为隋瑛的八字适合给三皇子当替身,只要害了隋瑛的命,就能保住三皇子的命。
    结果隋瑛命大没死,没多久三皇子死了。
    此事在当年传的沸沸扬扬,找不到证据,也没人敢去找证据,但文贵妃却在先皇那里失宠了。
    先皇是比较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的,且一直认为自己修的是“正道”,文贵妃被他视为了歪门邪道,当然要敬而远之。
    而文贵妃先是丧子,再是失宠,没多久就疯了。
    广平侯也失去了依仗,屡屡遭人弹劾,最终被褫夺爵位,满门流放,路上遇到大洪水,几乎都死了。
    冯嘉幼问:“但这和曹崧有什么关系?即使曹崧和文贵妃有勾结,文贵妃失宠,广平侯倒台,于他有些不利,他那么憎恨镇国公干什么?”
    “我知道此次出行的监军是曹崧之后,牟足了劲儿去查他的生平,哪怕杂书上颇为调侃的一笔,也都记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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