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吧台的空酒瓶,翁芝玲去水龙头边拧了一把抹布,回来擦拭柜台。
    翁云霞还在念念不忘的讲这个故事。
    翁芝玲深感翁云霞可能是被她二十八岁得到的那笔横财给害了。那笔钱让翁云霞不懂得要如何好好过日子。
    翁云霞的烟抽完了,这才操起筷子吃翁芝玲帮她喊的牛肉刀削面,吃了两口,忽然见到一个五官俊逸,直肩紧腰的高大男人走上歌舞厅的二楼来,问翁芝玲拿东西。
    “阮愫昨晚忘在你这儿的钥匙呢?翁老板。”他跟翁芝玲说话,注意力完全没放在翁云霞身上。
    但是翁云霞却眼神直勾勾的留意到他了。
    翁云霞到现在都还忘不掉,山清水秀的江南小县城里,民居跟街道破败,如醉玉颓山般懒拽的少年穿质地精良的白衬衫,显腿长的水洗蓝牛仔裤,趿一双黑色矮帮系带帆布鞋。
    修长身姿,放肆眼神,姿态不羁的靠坐在银白重型机车边,在夏日午后扬起一张明眸皓齿的淡颜脸,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看,都叫人想起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形容。
    当时年少的他,嗓音懒倦的问:“能不能帮修车?”
    阮凌正的女儿怕生,小小的身子,团在机车铺散乱的零件跟修理工具中坐着,忐忑了许久,才仰望着一身晶光的他,奶声奶气的回答:“我爸不在,要他回来才行。”
    那是翁云霞第一次见古皓白,也是阮愫第一次见古皓白。
    确定到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曾经给过她一百万,翁云霞正在吃面的喉咙被呛了一口,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彼时,夏日午后的江南小镇,矜贵少年突兀的出现。
    如今,白昼极短的西北边境,冷冽男人唐突的走来。
    虽然他的眉眼跟身高都变了些,更酷帅了,更高挑了,但是翁云霞还是有股强烈的直觉,就是他,那个阔少爷。
    这世间,没人能有他身上这股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凛然气质。
    “在这儿呢。怎么你来拿了,今天不忙?”翁芝玲把挂着水晶兔子的钥匙串递给古皓白,翁芝玲还以为他会叫人来拿,没想到他亲自来。
    他平时工作挺多的,这个小玩意,真不值得他跑这一趟。
    翁芝玲听说他跟那个叫阮愫的女大学生正式在一起了。
    即使这个阮愫是上次来过的那个花花阔少,苏禹初的女朋友,古皓白也赤.裸.裸的将她抢了过来,不惜弄得多年兄弟反目。
    “谢谢。”古皓白接过去,准备转身下楼。
    昨晚他们边防部队的人聚在这儿包场开生日会,翁芝玲开车去西卢市里接翁云霞,火车晚点,被滞留到深夜才回来的翁芝玲没能跟他们碰上面。
    但是翁芝玲听店里的小工们八卦了,说很快就再也见不到古皓白这个大帅哥了,因为他要为了他女朋友回北城去过日子了。
    翁芝玲听完,心里酸涩溢满。她一直都很清楚她跟古皓白没有任何可能。
    但是她宁愿他像一直栖息在雪山山尖的雪,万古不化,除非迎来不可能的万物毁灭的世界末日。
    翁芝玲无法凭爱意私有他,最好所有人都不能凭爱意私有他。
    只是,为什么,这才多久,阮愫出现在他身边也只不过是一个夏天到一个冬天的时间,怎么他就如此为阮愫融化了。
    “古皓白。”翁芝玲直唤了男人的名字,不再尊称他在边防支队的职务头衔。
    “嗯。”古皓白回头。侧脸的轮廓别样的爽利。
    “听说你要回北城去了。”翁芝玲不舍口吻。
    “对。”古皓白应证。
    “你会记得……”翁芝玲想问你会记得我吗。又觉得不合适,翁云霞还在旁边坐着呢,会笑她的。
    可是,翁芝玲还是忍不住要问,语塞了一下,她说:“你会记得西卢的人跟事吗?”
    “会。”古皓白扬唇笑,一抹明媚的笑容挂在他脸上,“我会一直记得昨晚,我在翁老板的歌舞厅里为我女朋友唱了一首温柔。”
    “是吗?”翁芝玲听完,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苍白的。
    他再一次拒绝了她。
    他真的是个刻意跟女人保持安全距离的,永远都在洁身自好的男人。
    以前,他没有女朋友,他拒绝翁芝玲。
    现在,他交了女朋友,他更是拒绝翁芝玲。
    翁芝玲真的好奇阮愫是怎么办到的,能将懒拽到目中无人的他征服。翁芝玲听说过他家里的事,他留在西边,是一种逃避,以前他家里一直派人来劝他回归家族,没有人成功了。
    阮愫只前后来了两次,就将他像她的所有物一样,成功打包带走。
    作者有话说:
    愫白的起点来啦~皓皓就是我们愫愫的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第62章 年少互撩
    等古皓白修长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脚步声也渐渐消失,翁云霞才激动的问翁芝玲:“这人是谁?”
    她找水喝了几口,缓过喉头的不适, 发出一连串的追问:“长得这么帅,是干嘛的?跟你什么关系。”
    翁芝玲回答:“边境上一个部队高官, 马上要走了, 嫌这儿破,不呆了。跟我没有关系。”
    翁云霞说:“你刚才叫他什么名字, 古什么?”翁云霞能百分百的确定他就是当初突兀出现在东塘县的那个年少的阔少爷。
    “古皓白。”翁芝玲说完,扬起柳叶眉, 不悦的睨了翁云霞一眼, 斥道, “别打人家主意,人家可是真正的人中龙凤,你无论如何都觊觎不了。”
    翁云霞不怀好意的笑道:“我怎么可能抢你喜欢的人。”
    翁芝玲嘴硬的说:“我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他吗,我看你刚才看他的眼睛都快要流泪了。那般恋恋不舍。”
    “翁云霞, 想要在我的地方好好呆着,你就马上给我闭嘴。”
    “昨晚他在你这儿唱歌了?还带着他女朋友?他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多大了?”翁云霞非但不闭嘴,问题还挺多。
    翁芝玲不搭理她, 起身去做中午饭。
    “玲玲。你知道我那一百万就是……”翁云霞话还没说完,翁芝玲已经快步离去。
    翁云霞其实本来想告诉她,当初那一百万就是翁芝玲喜欢的这个男人给的,翁云霞觉得世界可真小, 当初那个阔少爷怎么会跑来这杳无人烟的边境当军官。
    他当初才十六岁不到,就能随手丢给翁云霞这样的人一百万现钞, 他长大后的人生起码得是醉生梦死, 夜夜笙歌, 他还长得那么帅,怎么就会沦落到这荒蛮的边境来过日子。
    他那一身明华的贵公子气派,跟这个地方一点都不搭配。
    翁芝玲站到厨房里,那里有扇窗户对着歌舞厅外面的街道。
    古皓白的绿吉普车还停在街边,没有驶走,翁芝玲探身瞧了瞧他的人,看到他在一家小小的五金店里,在认真的问店主买东西。
    翁芝玲好奇他买什么,探头许久去观看,也没有看明白,好像是小东西,灯泡跟电线之类的。
    *
    傍晚,翁芝玲忙着开店营业,就指使翁云霞外出去买菜回来做晚饭,翁芝玲告诉了她菜店跟肉店的位置,给了她两张百元大钞,让她去买食材回来。
    翁云霞虽然不喜欢这样被自己的妹妹安排去跑腿,但是来都来了,平和的日子总要过下去。
    她出门去了,照着翁芝玲说的地方,走进了卖蔬菜的店里。
    菜店是一家回族人开的,很多蔬菜都不新鲜,边境上本来交通就不发达,来往车辆很少,下大雪了,送菜的卡车更是来得少。
    翁云霞挑挑拣拣,没见到满意的,准备放弃的时候,听到两个年轻小姑娘站在旁边说话。
    “俄丽娅,你晚上要来我们房子里吃饭吗?我昨天包了好多馄饨,我跟古皓白两个人吃得肚子都快要撑破了,都还没吃完。”
    “不是猪肉馅儿的,我知道你不吃猪肉。早知道我来的时候就给你带过来了,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我今天准备买两根牛骨头,还有胡萝卜,玉米,放在一起炖汤,今天你家有新鲜的牛排骨卖吗?”
    这个说话的人是个汉人,不是当地的,翁云霞见到她穿了一件藕粉色的棉服,踩着驼色的雪地靴,戴着一顶深蓝色的男士毛线帽子。
    身材高挑,皮肤雪白,一张脸蛋小小的,被帽檐压着,看不太清五官,可是翁云霞就是有一股奇特的直觉,好像是她,阮凌正的女儿。
    那个曾经毫不起眼的豆芽菜,现在穿得这么厚,站在那儿,依然掩藏不住生得漂亮。
    不论是说话,还是做动作都充满了娇媚的灵动。
    想起小时候的她,翁云霞不太确定,假意挑选大白菜,朝女生站的地方靠近了些,继续听她高兴的说话。
    “上次我给你的口红怎么样?糖葫芦色跟豆沙色,你觉得哪个好?”
    “还有粉底液,你想要的话,我那儿还有,没用过的,也可以送给你。”
    “我过两天就回北城去了,古皓白的房子,他说他要还给你们,他不住了。”
    俄丽娅今天在菜店里帮忙看店,没想到阮愫会拎着菜篮来买菜,她偶尔会在不下雪的傍晚临时过来,这种时候通常是古皓白说要回来吃晚餐,阮愫接到消息以后,就会开心的奔出来为他加菜。
    他们很恩爱,俄丽娅现在已经接受了古皓白有女朋友,就是阮愫这个残忍事实。
    俄丽娅想,大概只有阮愫这样勇敢又明丽的人,才能捕获古皓白封闭的心。
    “古队长花钱买了那个房子,就算离开了,偶尔也会来住的。”俄丽娅说,帮阮愫捡了些土豆跟胡萝卜到篮子里。
    “也是,说不定他偶尔还想回来看看你们。到时候我也跟着来。”阮愫一脸的开心,她来这趟之前,其实压根没有想过古皓白会愿意回北城去生活。
    那一天,他同事过生日,他带阮愫外出,阮愫其实只是对他随口一问,因为当时他们坐在车里,满目所及,窗外全是暴雪,阮愫觉得他要是一直呆在这里过冬天,性子只会越来越冷。
    没想到古皓白愿意回去,阮愫想起了别人常说的双向奔赴,阮愫觉得她跟古皓白就是这种爱情,每天的日子过得心里都像是在淌蜜。
    阮屿今天早上给她打了个电话,问了她情况,要开学了,阮屿问她什么时候回北城,还有跟苏禹初的事,她好好解决了没有。
    阮屿担心她,阮屿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古皓白走到一起的,可是阮屿很清楚,她最早是跟苏禹初在一起,现在放个寒假,忽然就换人了。
    他们的妈妈曲幽不懂,说阮愫这样是无缝衔接。她可不就是在玩无缝衔接。
    阮愫小时候有三四年没跟阮屿还有他们的生母曲幽生活在一起。
    她跟他们的生父,那个混不吝的痞子阮凌正生活在一起,当时阮凌正跟曲幽在闹离婚。阮凌正自己不检点,还指责曲幽跟别的男人好。
    阮凌正想要曲幽净身出户,她不答应,阮凌正就把阮愫扣在身边当要挟。
    阮愫的性格就是那个时候开始野的,阮凌正对她不好,总让她干活,还不送她去上学,可是她很少哭,反而越挫越勇,就长成了现在这样。
    苏禹初那样目中无人的狂妄京圈阔少她都敢主动招惹。
    听到阮屿絮絮叨叨的担心,阮愫回答:“我马上就回北城去了,火车票已经买好了,我男朋友要处理在这儿的工作,要晚些回来。月底我就先回去。我回学校以后会好好毕业跟找工作的,你就别操心了。”
    阮屿还是放心不下,其实她这趟去西边,阮屿本来不想让她去,怕节外生枝,她先后交的两个男朋友都是带金显紫的权贵公子哥。
    阮屿不信他们能被她一个平民姑娘牵制,她能随便甩了其中一个,立马又跟另外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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