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回衝到杨子容家闹出尷尬场面后,翁可歆竟在一夕之间恢復以往正常的模样。上班时见了面,开始又和他谈笑自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但没再显露躲起来偷哭的跡象,也没再逼问杨子容关于他神神祕祕的感情生活。
    杨子容暗自纳罕,转念一想也许这是她找台阶下的方式。这样也好,如果她能就这样放下对他的执念,好好去找下一个男人,对她来说才是好的。
    这天一如往常在店里忙进忙出,中午过后翁可歆才急火火地来到店里,一进厨房就大喊:「阿乐!」手上抓着一捲《尖端日报》,气喘吁吁地说,「今天的报纸……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摊开报纸,递到杨子容手上。他一眼就注意到那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他熟悉的中和租屋处前的街道,以及他自己走在街道上的背影;另一张则是白鸿砚,双手抱胸,对着镜头绽放迷人的微笑。一旁的标题和内文则写着:
    『知名电视主持人暗中接应躲债欠税好友
    近期人气高涨的l台节目「寧静的航行」主持人白鸿砚,凭藉帅气的外表和知性形象,拥有一票忠实粉丝。然而近日据消息来源透露,他和一名躲债中的杨姓好友保持密切联系。
    该杨姓男子据悉曾任国内知名报社记者,因经营网路公司而积欠庞大债务,更有逃漏税前科纪录,自两年馀前便人间蒸发,身边所有亲友都无法与之联系。然而日前却有消息指出,这段时间白鸿砚一直与他保持联系。其使用的手机号码也疑似掛在白鸿砚名下。
    记者昨日与白鸿砚连系,白鸿砚仅简短回覆「无可奉告」便掛了电话……』
    看到自己被称为「杨姓男子」,感觉十分奇妙。杨子容看完后放下报纸,不发一语。
    「喂,你倒是说说话,」翁可歆在他面前挥手,「除了我和那个白鸿砚,还有谁知道你的事?是不是那个女……呃……」
    杨子容知道她指的是钟月,便说:「不会是她爆的料。这样做对她有何好处?」
    「难道你觉得是我?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翁可歆瞪眼说。
    「我没说是你。我不认为是你们任何人干的。先别这么激动好吗?」
    「那到底会是谁?」翁可歆妙目中透着忧虑。
    「我不知道。」杨子容转头从橱柜拿出手机──从一早忙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时间看──里头有好几通来自白鸿砚和钟月的未接来电,还有一则白鸿砚的讯息:「回电给我。」
    「昨晚接到记者电话后就想告诉你,你却没开机。」走到店外回电给白鸿砚时他说。
    「最近我到晚上就关机了。」杨子容说。他却没说是因为怕接到翁可歆来电,因此每天与钟月见到面后就关了手机。
    「我敢说是那个叫做方燁的律师,他显然别有居心,」白鸿砚将上回和孙瑞涵吃饭时见过方燁的事简单交代了,「他或许透过什么管道监听我们的通话……」
    「他能有什么居心?难道是看上了瑞涵不成?」
    「若说我还真这么觉得,你信吗?」
    杨子容沉默两秒,「我信不信又如何?倒是瑞涵看到新闻后有找你吗?」
    「没有,或许她没看报纸的习惯,但我得做好她马上就来质问我的准备。」白鸿砚苦笑。
    「……到时再帮我挡一下吧。说等我准备好,会回去找她的。」
    「那当然。」白鸿砚顿了顿,「方燁这人我一看就不觉可靠,却没想到竟还把这种事透露给报社。其实这则新闻根本无聊得很……大概尖端的记者最近缺稿吧。」
    「怎么会?我要是娱乐记者,这样一个帅气知性的主持新星的各种趣闻軼事,我肯定还是会写一下的。」
    「你是真不紧张还是故作镇定?」白鸿砚口吻有几分着恼,「总之你最近小心些,我怕债主马上就会找上你。」
    「我当然知道……」
    掛掉电话后,杨子容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发生这种大事,却感觉自己似乎没有想像中的惊慌。或许他心中隐隐觉得也许迟早会有曝光的一天──儘管并不是登上媒体这种方式。
    他鬱鬱一叹,又拨了电话给钟月。
    「子容!你终于回电了──我看到了报纸,怎么会……」
    「没事的,我这几天另外找个地方赶快搬家,应该还能再藏一阵子。」
    「现在就行动吧?跟店里请个假。我也请假来帮你找──」
    「不用了,小月,你不必担心,」杨子容温言道,「我保证真的没事,你先好好上班吧。」
    「我一早也跟鸿砚哥哥通过电话了。他那支手机你不能再用,改用我的号码吧?我今天就去给你办一支。」
    「好,我们晚上再来讨论这件事,好不好?」
    钟月仍是不大放心,杨子容再三安抚之后才终于掛了电话。
    他双手插在口袋,盯着路边的草丛陷入沉思。无数念头在心中一一闪过,最后暗暗做了决定。
    这天他毫无心思应付翁可歆,只随便敷衍一番就躲起来去忙他的;幸好客人越来越多,翁可歆亦暂时没空再追问此事。
    晚上离开质咖啡时,钟月还在立法院打电话访问学者,最后还是抽不开身过来,杨子容遂先回住处。
    每天这个时候,天空从来看不到什么星光,重浊的夜色像这个城市染上的肺病,在x光下只有雾茫茫一片。
    抵达住处附近,一如往常地在巷弄间寻找路边停车位,绕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下车后打着呵欠往住处方向走,不料才刚到街口,肩胛骨处突然遭到一记重击,痛得他弯下腰来,右手立时扶住一旁的砖墙。还没来得及站直,脛骨又是一阵剧痛,终于整个人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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