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这几日,严之默不在地头上时,都是他与刁大伯一起看顾现场。
    严之默按日给他开工钱,且商定做工这件事时,也专门去了白家大房拜访。
    白家大房这两口子,对兄妹三人说不上亏待,但也谈不上多好。
    兄妹三人相依为命,受了委屈也只得往肚子里吞,白大山只想等自己有本事了,就自立门户,把弟弟妹妹都带走。
    现在严之默正式给了他机会,他自然要牢牢抓住,听说之后还能跟着去县城里做生意,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直接原地蹦起来。
    总之,白家大房一听严之默要雇大山这小子当随从,能管一顿饭,当场忙不迭地答应了。
    说到底这三个孩子里,就数白大山年纪最大,吃得也最多,要是他能自己解决一顿饭,还能日日挣钱,交给家里公用。
    到时候省下了铜子和粮食,多给二妮和三川几口也无所谓,一个姑娘一个小哥儿,压根吃不了几两饭。
    两边皆大欢喜,白大山也干得起劲。
    先前帮严之默收果子,他就攒下好几吊钱,这遭再努努力,再过几年就能在村里盖个房子,还能给弟弟妹妹攒嫁妆。
    这孩子机灵,头一回见没有颜色的棚布,瞧着竟也没有多惊讶。
    只是上前跟姚灼见了礼,待那些汉子大惊小怪一番,又把棚布搬起来后,小跑着跟在旁边,来回注意着,别再有人把这一看就金贵稀少的东西碰坏了。
    姚灼也跟了出来,离前面的大部队约莫十几步远。
    九月也想跟着看热闹,摇着尾巴跑在前面,时不时地仰头汪汪叫两声。
    片刻后,姚灼遥遥望见了严之默的身影,他在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笑容满面。
    严之默一大早就来监工,左右无事就开了弹幕,听观众们聊着这平地而起的大棚,又议论着一会儿棚布要怎么盖上去,里面还真有不少有价值的意见。
    他依据此与刁大伯交流了好几次,刚闲下来预备喝口茶润润嗓子,就见弹幕上划过几条提醒。
    【主播,你老婆来找你啦!】
    【啊啊啊灼哥儿今天美惨噜,我冲上去就是一句卖外敷!】
    很快提醒就让位给了痴汉发言,严之默果断关了弹幕,省得一会儿他忍不住给其中一些人发黄牌。
    等姚灼走近了,元宝搬来一张椅子,“夫郎您坐。”
    姚灼摇摇头,“不坐了,我来看看,是不是今日就能竣工了?”
    “是,脚手架搭了好几个,只差把棚布铺上去,再固定好,就能启用了。”
    严之默答过问题之后,忍不住转头仔细看向姚灼。
    这发髻的样式头一回见,上一次自己买的步摇,也是第一次用。
    他们站的位置,离大部队有些远,故而严之默能低声道:“阿灼,你今日没带口罩。”
    姚灼长睫轻闪,知道严之默昨晚替自己涂抹了药膏,早起时在床边发现了空罐,便知是最后一次。
    “以后都不用带了。”他的语气里透着雀跃,看向严之默的目光里如同跳动着簇簇炽热的火苗。
    姚灼有一种冲动,若不是周遭还有一大群人在干活,他一定要抱住严之默,亲他一下才好。
    “原本我还未注意到,是如意发现的。”姚灼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真的……特别开心。”
    严之默的回应是一个坚定温暖的怀抱,但姚灼害羞,两人未抱很久,便悄然分开了。
    可这一幕难免还是被许多人看在了眼里,尤其昨晚大家听家里来帮忙盖大棚的汉子说,严童生家的大棚今日就能盖好,一上午断断续续地都凑过来看热闹。
    因说不许离得近,怕出意外砸到人,所以都隔着一段距离。
    汉子们埋头干活,自是无暇他顾的,可来看热闹的人们就不一样了。
    想看棚子的,看够了棚子,就开始看人。
    方才姚灼一朝这边走,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
    这会儿都聚在一处,轻松地聊着。
    “可真是富贵养人,这灼哥儿好衣裳一穿,倒像是县城里大户的贵君了!”
    “要我说,咱石坎村出美人坯子呢,你看咱村里的哥儿姐儿的,那模样都没有太差的,出挑的更多。”
    “兰妞儿她娘,别以为我们听不出来你在这变着花样夸你家兰妞儿,谁不知道你家那门槛都快让媒婆踏破咯!”
    一群嬉笑起来,现在关于严家的事,没有那敢说酸话的,若有说的,也被人飞快顶回去,因而气氛竟也无比和谐。
    过了半晌,有那眼尖的突然一拍大腿,立在人堆里悄声道:“我觉得哪里不对呢,你们快看看,灼哥儿没带面巾挡脸呢,可我怎么看不见他那条疤了?”
    这话题不好高声议论的,被人听见可不好。
    然而她这么一提,谁不好奇,登时一群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朝姚灼看去。
    【等等,我幻视了一种动物,叫什么来着(抠脑壳)】
    【前面的,我猜你是想说细尾獴www】
    作者有话要说:
    嗐呀,我也想要漂亮老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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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随着严之默家大棚落成之事传遍石坎村的, 还有姚灼脸上的伤疤不知何时治好的消息。
    若说在地头上还有人没瞧见的,可随后几日,姚灼难免出行在外和旁人遇上,他也察觉到不少人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脸颊上,见状也只是淡淡一笑。
    过去这些人看他,是饱含恶意。
    而今看他,却是混杂着惊讶、艳羡,或许还有嫉妒。
    姚灼过去也不常笑,经年累月,连眉眼都是冷清的。
    现下却不同了,心中少了怨怼,也不介意多给旁人一个笑脸。
    一时间,从前不敢和他唠家常的,也会路上遇见了打个招呼,再闲聊几句有的没的了。
    这一日,更是有几个村里的小媳妇聚在一起,各自提着鸡蛋、腊肉、白糖一类的东西上门,想请姚灼教她们钩针手艺。
    这几人都是村子里的年轻一辈,也有外村嫁过来的新妇,姚灼与她们之间并无龃龉,再看带来的“拜师礼”都是沉甸甸的,一看就是下了决心,一时还有些不知怎么办了。
    他没收东西,把人先劝了回去,只说这事自己还需要考虑。
    能考虑就是有戏, 几个小媳妇反复谢过, 怀揣着希望暂且走了。
    姚灼做的那些钩针小玩意, 村里人也有许多买的,就她们几人,手里两三根钩针小花的头绳,还有荷包。
    听说去镇上、县城里都卖得很好,若是学会了,以后岂不可以多一份收入?还不用同那些做绣活的人抢生意。
    傍晚时分,严之默从大棚那边回来,就见姚灼坐在书桌前在写什么。
    元宝打来了水给严之默净手,姚灼听见动静,放下笔,过来顺手帮严之默脱了外衫。
    因下了地,下摆难免沾了泥土,便直接收进了脏衣篓里,回头直接洗了便是。
    “地里可还顺利?”姚灼见严之默去小榻上歇息了,便让如意去泡一壶新茶,再端一碟小点心来。
    “晚饭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好,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严之默点点头,顺着他问的话道:“已把各类种子都种下去了,先前枸桔榨油剩下的油枯,不是都留着了,眼下正好拿去肥地,再加上我那特效肥料,只等一个月后先给如意居交差。”
    茶水上来,严之默先喝了满满一杯,才凑到姚灼身边问道:“你方才在写什么呢,我回来你都没听见。”
    姚灼便把白日里有人上门想学钩针的事情讲了,严之默听着,手上掰了一块桃花酥,和姚灼一人一半。
    姚灼就着严之默的手,咬了一口奶黄馅的酥饼,满足地眯了眯眼,像只餍足的猫猫。
    舌尖舔了一下嘴角的糕饼碎屑,他说道:“我想着钩针同刺绣、裁衣等一样,并非什么不传之秘,若是教给她们,不仅她们多了一个赚钱的路子,日后等店铺开了,也可放在店里售卖,不然只靠我一个人,也来不及做出那么多商品。”
    他去桌边拿来自己写的东西,递给严之默看。
    严之默接过来,瞥见姚灼的表情有点像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局促又紧张。
    严之默浅笑着翻阅一番,见是姚灼学着自己从前写的计划书,也写了一下对于手作工作室的规划。
    这规划有点像前世时他接触过的,一些地方的扶贫政策,概括一下就是下乡教授技术,再将成品统一收购,运到别处售卖。
    细看之下,并没有多成熟,可一想到大半年前的姚灼还是个大字不识的村野小哥儿,如今已经识文断字,通晓经商之道,便让人不得不感慨他的进步非凡。
    过了半晌,姚灼还没等到严之默的评价,试探性问道:“你觉得如何?”
    严之默合上手中纸张,放到一旁,认真道:“我觉得很好,到时就照你的想法办就是。”
    姚灼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明丽的笑容。
    严之默又想了想,补充道:“你现如今每日要教二姐识字,回头又要教新来的几人做钩针,别累着就好。”
    姚灼觉得自家夫君实在是过于偏爱自己,过去他可是要天刚亮就下地,回家还要打水、劈柴、喂鸡、做饭、洗衣服的人。
    现在要做的只是舒舒服服坐在屋子里,说着闲话做点手工活,又或者写几张大字而已,哪里算累了?
    但既是严之默的关心,他自然都欣然接受。
    二月二,龙抬头。
    天气回暖,万物复苏,春耕将至。
    各家纷纷一大早就开始架锅炒豆子,并在屋子里里外外都撒上生石灰驱虫。
    除此之外,这日各村都要举行祭祀活动,谓之“龙头节”*。
    由村长领头,在村中央的空地上搭起祭台,两侧点香,中间供一猪头,祈求今年龙王施恩,风调雨顺。
    往年村里祭祀用的猪头,都是各家用钱凑的,祭祀完毕之后,就会根据出钱的多少,各家把猪头分走,拿回家卤了吃。
    今年村长上严之默的门,要这部分银钱时,严之默索性直接掏钱单独另买了一只猪头,拜托村长媳妇早早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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