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泰美斯那群浑蛋居然真的直接开砲,果然是宇宙疯狗。」
    从沙尘浪中走出来,他无视背后被烧毁的飞车任其被烧到炸裂,拖着一只被锁条缠绕的手提箱,只顾着先蹲在地上呕吐,边吐边碎念。
    「咳咳。」
    拿起阿佐特600,我咳了两声。
    「那一群没水准的傢伙。是不懂动手前都要先出示警告吗,怎么还是这么乱来啊!」抬脚拨弄鞋边掉满黑炭的沙砾,他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往地上踢起来阵阵微型沙波。
    「咳咳……」
    在他距离不到五公尺时,我又咳了两声。
    「就算俺是鼠类,也是有生命权的耶!如果有好价码的话,我们也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啊!真是的真是的……」
    「咳咳!」
    当他经过我面前时,我再次咳了两声。
    「我说老兄啊,你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记得去看医生啊。」停下脚步,他转过来查看我的脸色。「哎呀!怎么这么难看?」
    也不晓得是出自无知还是愚蠢,他看人脸色的能力简直比渺小的涡虫还不如。
    「啊,我知道了!肯定是这台奇怪的车太难看了,让人倒尽胃口对吧!哎呀,你的脸色更铁青了。好吧好吧,就当作是顺手相送,让我来帮你一把吧!」
    当着我的面前,他将该死的爪子伸了出来。
    那隻放在引擎盖上的笨手就这么朝上面刮下去……
    「住手,你这个蠢货!」
    在车壳被刺穿之前,我将他一把推开。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上面已经留有一块难以抹灭、难以忽视、难以让人平息怒意的爪痕……该死!
    嗶嗶剥剥……
    涌上的怒气使我周遭的空气开始发出熟悉的嗶剥声响。
    「很痛欸!你干嘛……吱吱!」似乎是终于看懂我眼中的怒火,他上前的脚步连忙转向改往后退。「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撑大的鼠目倒映着我漆黑的身影。
    看来他发现我是谁了。
    不过他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惊慌,因为漂流者基本上是不会去主动插手星际之间的追捕行动的。既不会帮助罪犯脱逃,也不会协助警方抓人。因为我们没有立场,所以不会随意做出干扰宇宙的事。
    当然,偶而也是有一些出自某种原因而有所行动的漂流者出现。由于他们归属于宇宙,也因此无人可评断他们的目的为何、对错为何。
    好吧,其实我想说的事是──出于个人恩怨,他确实该感到害怕。
    「为什么这里会有漂流者啊!」
    「重点不是我怎么会在这里,重点是──你,打扰到我的休息时间。你,害我遗失手上最后一颗备用零件。你,还刮伤了我的车!」
    「对、对不起!偶也不素故意的啊。你也看到了,我是被人追杀逃到这里的,根本不知道您在这里。会掉到这附近打扰到您也不是我的意愿啊!」
    「难道我被打扰就是应该的?」
    「当然不是啊!这样吧,既然我们都是无辜的,就让我们联手反击泰美斯吧!」
    「与我何关,那是你们的事。」
    「啊啊,既然您没有打算插手的话,应该也没有打算抓住我给他们交差吧?」
    「抓人那是他们的事,我可没有无聊到替自己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呢。那么我就先告辞啦。」
    「慢着。」
    「怎么了?您可不能立刻反悔啊!」
    「一件事归一件事,别混为一谈。我跟你的事情还没算。」
    「我刚才不是已经道歉了吗……这样吧,看看那颗零件是哪一种,我去找十颗来赔你。别看我这样,我们鼠人可是非常说话算话的。只是这个前提是在那之前我没有被抓到就是啦。」
    「不用。目前那种零件在这宇宙的產量也不过八颗,你就算翻遍整个星海也凑不了十颗来给我。」
    「那么您的意思是?你愿意放过我了?」
    「我的确不打算把你交出去。但那是因为……比起抓住你,我更想要宰了你。」
    缓慢地走近他,换我伸出正在冒着灼热轻烟的爪子。
    「为什么!不是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吗!」
    「但,刚才的刮痕是你刻意为之的,对吧。」
    「……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就放过我吧!啊啊啊啊啊!」双手抱起手提箱,他转身就往刚才撞出来的空间漩涡跑。
    哼哼,即便是身有负伤也依然能跑出这样的衝速吗?看来他身上受到的撞击创伤不怎么严重呢。稍微做一点加工应该也不为过吧,我想。
    毕竟刚才那场爆炸可是来自泰美斯的袭击呢。
    扭扭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脚筋骨,我对准那隻抱着箱子狂奔的愚蠢鼠辈踏出步伐。
    「那你就别跑啊!」
    哼哼,难道他不晓得猎物在猎食者面前逃跑只会让猎捕中的亢奋激素急升吗?
    迈出脚步,我在前方扬起的砂砾尘雾里向前急速奔走,伴随疾风吹起的漩涡,踏出一条为我让道的风暴通道。
    那是近乎动态视力优良者也无法跟上的速度。
    嗶嗶剥剥……嗶嗶剥剥……
    周围的空气开始陷入急速升温的状态。
    乾燥。
    怒意。
    狩猎的本能。
    哼哼,无一不是我的助燃条件啊!
    碰──
    屈膝,伸展后脚。我顺着爆发力向前跳跃,然后,我将他制伏于脚下。
    咚、咚咚……
    他卖力地表现出猎物该有的挣扎,不停地捶打我的鞋子。但很快的,他了解到自己是挣脱不了的。他的双手改朝向泥砂里挖洞,没有过多久,砂砾开始渐渐向下滑动,土壤也逐渐產生松动感。这边的沙地里似乎有不少天然坑洞彼此相连。也许他在想这有助于他逃走?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轰!
    无须多想,这其中当然伴随着一点火焰作为开胃前导。
    在他试图往眾多炸裂的炭坑中寻找活路时,我揪住他的衣领。「别找了,你现在有一条路可走。」
    「还有一条?在哪里?」
    「死路。」
    「呜呜……你不能这么做啊……这样太霸道了。」
    「难道你对飞车就不野蛮吗?」
    「对不起啊……不就是一台车嘛,板子刮坏了再换一片就好了,需要这么生气吗?」
    「不只是那台,你对你驾驶的飞车也很无礼。」
    「你说让我摔下来的那台吗?呕,现在想到还有点晕。」他转了转他的大眼睛,一脸不在乎的说:「那一台是我从泰美斯的某个菜鸟手上偷过来的,老实说,我不太喜欢它的造型。会去选那一台下手也只是因为逃跑的时间不够我慢慢挑,而且那边只有那台具有星际跳跃的功能。谁知道它居然这么不耐摔,一摔就炸了。」
    捏起他厚实的脸皮,我提醒他。「要不是它载着你的话,你早在摔下来之前就会先被星尘力场烧为碳粒粉末了。」
    「好吧,要是它能够再坚固一点的话,我会更感激它的。」
    「你这傢伙……哼哼,也许该感谢它的是我。」在他为自己的无知提出疑问之前,我朝他的脖颈咬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引起剧烈疼痛的撕裂伤让他的哀号声显得特别凄厉。
    「我得感谢它替我省了寻找猎物的精力,可以不费时地进食。」吐掉那口充满恶臭的鼠腥味,我继续说:「虽然是个不懂爱惜车的蠢货,但我不介意藉此替它报仇。毕竟,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对不挤……素、素偶错了……呜呜……我感谢它、超感谢它让我活着的。呜呜……能不能看在它捨命救我的份上饶过我一次啊……拜託,我以后看到任何一台飞车都会带着敬意向它鞠躬以示尊重的。拜偷……别吃了偶……」
    「哼。」无视伤口的暴露,他双手往满是刀痕切口的破裤摩娑。这是在抓痒吗?又吐了一口油腻的血,我说:「来不及了。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刚才札实的咬了那隻死老鼠一口让我的口腔充满诡异的味道,也许是这种味道严重地影响我的食慾,所以猎食毒液自动释出。哼哼,会导致这样的后果也是他自己造成的,就当作是让飞车们好好观赏他最后的挣扎作为慰藉吧。
    欠咬的傢伙,好好懺悔自己惹错人吧!
    如果他早点诚恳地向飞车们道歉,也许我会考虑放他活路。
    前提是我心情好的话。
    哗啦啦……
    这个声音是?在我注意到耳边不寻常的声音时,我的双眼被一团沙粒击中。
    咚咚!
    哗啦啦啦啦……
    「比起遗言,我更喜欢说得奖感言。像是……击倒一名漂流者之类的?」
    该死,这傢伙居然敢偷袭我!
    「后会无期,古怪的漂流者!」语带戏謔的声音让人非常不悦。
    甩掉眼前的不适,我很快就捕捉到他的移动位置。在他奔跑的方向,前方不远之处横空开啟了一道发散刺眼光芒的裂缝。很明显的,那是一个传输隧道。
    此时容不得半点迟疑,我比先前加重了脚步急起直追,赶在入口关闭以前飞扑而去。哼哼,他大概没有料到猎捕的本能终究让我具有相当的优势。就在他回头准备要在我扑空时扮鬼脸嘲讽我时,他先被我的微笑给吓傻了。噢不对,他本来就是傻的。
    传送喷流的浪潮即将打来,我慢条斯理地抚平他衣领前破烂不堪的领结,低语:
    「我可还没有说过要放你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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