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晏却什么都没做,就样看着她,对她说出这些话。
    她以为林晏是认错了人才会如此。
    毕竟过往他们同床共枕也不是一日两日,林晏何时将她当做女人看过,对她有过什么欲望。
    南乐曾经不通人事,不懂这些,通了人事才更体会到林晏有多看不上她。
    看不上到哪怕同床共枕,他这样一个喜欢与女子做那等事情的人也对她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兴趣。
    大抵她在他眼中就连那些女人也是及不上的吧。
    可林晏今日却口口声声唤着她的名字……不像是认错了人。
    来新京的时候林晏口口声声要让她赎罪,但把她拉到西街,到底也没把她卖了。
    这数日以来虽将她关在这里,但每日饭菜是定点的送,食物翻着花样,尽是她从未尝过的鲜美菜式。
    若说这只是林府的日常,人人都有。
    那一箱箱送来的衣裙,从外穿的袍裙到最内里的睡裙小衣,皆是绫罗绸缎,尺码合身,做工精美。一看便知道价格不菲,还有步摇发簪胭脂水粉,香囊玉环菱花镜……各色她见都没见过的女子所用之物,林林总总的相当周到。
    这若是折磨人的法子,怕是不知多少人想要受这个折磨。
    南乐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是因为一直思念着沈庭玉,更讨厌林晏,认定他做这些也一定没有怀着什么好心。
    南乐一时出神,回过神来见此时沈庭玉的目光似乎隐隐涌动着暗色。
    南乐喉间一紧,“我觉得他大概是喝的太醉将我错认成你了。”
    南乐笑了笑,“毕竟他怎么可能会钟情于我呢?要钟情也早就钟情了。”
    此时他们之间已经生出那么多的龌龊不虞,再说什么钟情,未免也太可笑了。
    想起过往,南乐不免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到了这般地步她竟还会忍不住想林晏这话的真假。难道她是被骗的习惯了吗?难道她忘记了她曾经相信他的钟情得到了多少屈辱吗?
    她心情一时又低落了下来,垂下眸子,眼底微涩,“他若不是喝醉了,恐怕多看我一眼都要嫌恶呢。这话等他自己清醒了,想起来一定会觉得十分后悔。”
    沈庭玉本打算立即杀了林晏,此时却改了主意。
    他扔下刀,走近南乐,低下头,伸手轻轻抚着她的面颊,使她抬起头。
    他见她眼中的泪光,心中一疼,语气恶狠狠的说道:“他嫌恶姐姐那是他有眼无珠。”
    下一秒,他的话音又柔和了下来,“姐姐于我来说,可是付出一切作为代价也想要见到的人。”
    南乐仰起头看着他,眼底酸涩愈发浓重,泪水润湿了乌眸。
    她吸了吸鼻子,“真的吗?你不会嫌弃我,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你不会抛下我对不对?”
    过了这么久,她的心愿仍旧如此简单。
    简单得不值一提。
    沈庭玉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他低下头,用那双勾魂夺魄般的眼睛注视着她,目光极尽温柔又十分坚定。
    少年缓缓低语道:“无论如何,这辈子我都会守在姐姐身边。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会再与姐姐分离。”
    和煦的春光柔和的落在二人周身,为沈庭玉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南乐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伴随着他的话语,她的心脏彻底落定,泪水模糊了视线,从心底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庆幸与幸福。
    她双肩颤抖,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哭泣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激动到哭成这般。
    或许是因为再一次确定自己的爱得到了同等的回应,亦或是因为终于得到了一次坚定的毫无保留的选择,也许是因为她的所有委屈不安都在少年炙热直白的爱意中消解。
    她已不再能如当初那般轻易相信别人,听到什么都要再三思量。
    沈庭玉并不是以话语取信于她,他明明看见林晏压在她的身上,但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他会因为她一句话而丢盔弃甲取死,跨越千山万水来寻她。
    他让她能够切切实实明白无误的感受到他对她的在乎不是作假,他的确爱她,重于自己的性命。
    沈庭玉弯下身用力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的怀抱如此温暖,臂膀又是如此坚实而有力,她贴在他的胸口能听见他剧烈的,几乎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从前她不明白为什么女子成年就一定要成婚?
    为什么一定要做别人的妻子,怎样才能做一个妻子。
    是沈庭玉教会了她夫妻之事。
    是沈庭玉让她体尝到从未尝过的□□欲念,他让她尝到了做人妻子的欢愉。
    她想她是愿意做他妻子的,因为她喜爱他,喜爱他的眉,喜爱他的眼,喜爱他身上的每一处,喜爱他为她动情的模样。
    早在他们未曾共寝缠绵之时,她第一眼就已为他神魂颠倒。
    她愿意做另一个人的妻子,是因为她也动了情,她想要日日与他相见,她见他困苦便忧愁,见他遇难而不忍,见不到他便思之如狂,如离了水的鱼,干涸而欲死。一见到他便如火烧身。
    是因为她与他心意相通,契合如一。
    南乐情不自禁抬起头急切的去吻他,她想要确认他为她所有。
    的确她也得到了所想要的回应,沈庭玉微微一怔,握在她肩头的手指一寸寸沿着她的脊骨向下,手掌收紧攥着她纤细的腰身,手臂上青筋毕现,以更大的热情回吻。
    良久,南乐察觉到肌肤相贴的热度,这才从昏沉的情潮中抽出神,一下拍掉了他的手。
    昨日的荒唐今日还让她浑身隐隐酸痛,难以合住双腿,稍一动就能感受到异状。
    她后退一步,满面的红,连耳尖都红透了,忍不住又扶了一下腰身,“你……”
    这一步差一点踩到林晏。
    南乐这才想起林晏就倒在床边,就这样躺在二人眼前。
    纵使林晏已经完完全全昏了过去,看起来对外界没有任何知觉。
    方才两个人那般旁若无人的亲昵,让南乐回过神来便不好意思极了,甚至生出了些好似背着丈夫偷情一般的羞耻。
    可这也怪不到别人,开始……明明是她先开始,忍不住去亲沈庭玉的。怎么,怎么她就这么没出息呢?
    她面色微红,用手捂住脸,垂着眼不敢看沈庭玉,怕自己再看一看又昏了头,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林晏还在这里呢。你,你方才不是……”
    沈庭玉含笑望着她,俨然心情极好的样子,“算了。姐姐心善,我就再饶他一命。”
    他怎么会听不出南乐的不忍。
    南乐心软得像是豆腐,一向是见不得血的。哪怕林晏如此待她,但总归是她曾经亲手所救,又彼此相处这么长时间。
    他怎么能用林晏脏污的血污了她这样干净的眼睛。
    更可恨是林晏居然还有脸对她说出后悔,南乐此时大抵心中已经有了犹疑。
    他今日若在南乐眼前杀了林晏,这份犹疑便会始终留在南乐的心底,还会让南乐觉得他嗜杀。
    杀人对于沈庭玉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总归还是不想让南乐看见他不好的一面,他拼了命才让南乐回心转意,怎么能做出会让南乐害怕他的事情。
    再者说这样杀了林晏,未免太便宜他。
    这畜生竟敢百般手段将南乐诱骗至此,思及这段时间自己的备受煎熬,以及南乐这一路所遭受的欺凌,沈庭玉眸光微沉。
    南朝投降的速度比他所预想的更快,今早传来消息,南朝已经向北靖遣使求和,愿意称臣进贡。
    他更是听闻林晏四处动作,有意出仕。
    不仅如此,暗处跟着林晏的人更是将林晏今日他那些有关南乐的言辞都一一回报。
    什么‘非她不可’,‘我为她神魂颠倒’,‘年轻夫妻之间难免有些小争执’,‘不过一点夫妻之间的小情趣罢了。我心中十分怡然呢’。
    林晏打的是什么算盘已经清楚分明。
    他不介意留林晏一条性命,甚至帮林晏一把,让他先志得意满,得到他想要的金麟太守之位,让林晏以为他能够娶到南乐,让他以为他所有龌龊的盘算都能够一帆风顺的成功。
    等林晏离开新京,远去金麟,他会在半路得到南乐死亡的消息。
    他再回到新京的时候,留给他的只有一地焦土。
    沈庭玉不允许林晏在对南乐做下那么多的错事,将她伤的这样深之后,只用一句后悔就轻轻松松的想要回头,上演一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
    林晏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将南乐诱骗到新京,他情愿用命换的人林晏绑了一路,竟还敢将南乐带至市场如奴仆一般售卖。
    他怎么有脸对姐姐说后悔呢?他怎么有脸再对姐姐说钟情呢?
    林晏不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的死去,他绝不能这么轻易的解脱。
    他也要林晏尝一尝,在满怀美好期待离开,计划着无比幸福的未来,觉得一切都在向最好的方向走的时候,骤然失去心爱之人,从自以为只是一场短暂的分别到永远生离死别。
    他要林晏也尝一尝他所尝过的上穷黄泉下碧落,两处茫茫都难以寻到所思之人的焦心与痛苦。
    来日他在北靖与南乐大婚,再向南朝点名要林晏为使节来观礼,让他见到南乐。
    比生离死别更残忍的事情是终于寻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却发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想到那样的场景,沈庭玉忍不住勾着唇角,笑了一下。
    他要让林晏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可弥补回转之地。
    当初他想求南乐回心转意,几乎舍出了一条命。
    林晏呢?他凭什么仅仅一句后悔就以为能够抵消他所有的伤害与羞辱欺骗,让南乐回心转意?!
    作者有话说:
    死遁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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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三
    奸相箫柏英二十三岁生辰那日,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生辰礼,失踪已久的大长公主。
    南桃是皇帝独女,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一年,公主对金银珠宝失去了兴趣,她只要一个人,尚书郎箫潺。
    成婚三载,南桃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直到箫潺自尽。
    南桃好似一场大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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