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取得了女朋友的同意,我请假回家赖在床上拿着平板看直播。
    有对夫妻要移居到五福镇做农村生活记录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宜兰,甚至连宜兰县县长都来到记者发布会的会场,一起进行这场都市人回归乡下的宣传活动。
    看着直播中帅气的女朋友,我呈现双眼冒小星星的迷妹状态,由于太过于兴奋,以至于直播结束之后,我连平板都没来得及关掉,整个人就被周公抓去下棋了。
    「铃铃──」
    半梦半醒间,手胡乱的朝声音来源处摸了摸,赶在铃声停止前接起了电话。
    本以为是杨家俐打电话问我晚餐要吃什么,没想到竟然是母亲大人。
    这个时间点,她们不应该还在工作吗?怎么会有空打电话给我?
    「喂?」
    「小金,你知道阿嬤之家吗?」老妈没头没脑的问道,我一头雾水,想了一下回应道:「你是说那个慰安妇纪念馆那个吗?」
    「对对对!」老妈很兴奋我知道这间博物馆,「我和馆长是朋友,他跟我说博物馆租期只到今年十一月了,所以要闭馆了。」
    「你在观光局有没有办法得到什么讯息帮忙啊?」
    「妈──我现在在五福镇欸。」我没好气的说道。
    「对吼,我忘记了啊。」老妈大笑三声,「哎哟,看看我这记性,你在五福镇都还好吗?」
    「还不错啊。」
    「对了,妈,爸在你旁边吗?」
    「在啊,你要找他吗?」
    「也不用啦,就是想谢谢爸,谢谢爸帮我邀请闻老师。」
    电话另一头传来两人交谈的声音,我听到了金心仪爸爸爽朗的笑声。
    「你爸说他早就打过电话了,别担心,你好好做就好了。」
    「对了,米卖的怎么样?」
    「销量超好的,不亏是爸的朋友。」
    「少灌你爸迷汤。」
    「你咧?你和爸挖出什么好东西了吗?」
    「嘿嘿,我们这的成果不错,还打算继续挖深一点,怎么样,想来玩玩吗?」
    去缅甸吗?好像挺不错的。
    不知道镇长有没有什么特休假之类的,能不能跟我一起去玩玩。
    「可以啊,要是我有空了之后你们还在那,我就去。」
    「真假?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最后都没有来。」
    我们又聊了几句,我边打开宜兰博物馆家族的网页一边说:「阿嬤之家我会帮你注意看看的,看有没有其他租处可以让他们转移。」
    「那就拜託你啦。」
    「还不一定帮得上忙呢。」
    「尽力就好啦,我也就是帮忙问问看。」
    以往,话说到这里,下一秒便是互道再见的场景,然而今天却有些诡异,金心仪的妈妈左聊右聊就是不肯掛电话。
    「妈,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啊,你猜出来啦?」
    金心仪妈妈的声音有些彆扭,我似乎猜到了她想跟我说些什么。
    「妈,我知道我这么说会让你和爸失望,但我确定了,我是喜欢杨家俐的。」
    果不其然,当我直切话题核心之后,金心仪妈妈的声音消失在电话的另一头,只留下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我知道自己有些急躁了,但我并不后悔。
    「小金,她不是有未婚夫吗?你真的确定是她了吗?」
    电话另一头换了对象,金心仪爸爸略带低沉的声音传来,带有几分的凝重。
    「她是当官的,当官的什么都会照在镁光灯下,甚至连一点点隐私也难有,如果──」金心仪妈妈的声音有些远,但还是清楚的传了过来,「如果你真的决定要喜欢她,那你们该怎么办?」
    「选举的时候,任何一点蛛丝马跡和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被拿出来放大检视,你这样──」
    「农党对于同婚议题的态度,你不可能没看到,她──她会愿意跟你在一起吗?会愿意跟你承受那些非难吗?」
    见两人越说越激动,我不得不打断他们。
    「爸、妈。」
    我喊了几声,在他们如我所愿的消停下来后,我再次开口。
    「我喜欢她,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怎么会是──」
    「我知道你们会很失望,但我没办法阻止自己喜欢她。」
    我试过的。
    知道自己穿书的那一瞬间,我就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喜欢上杨家俐,而我也的确努力朝这条路走,我以为自己付出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替原本的金心仪保护着杨家俐,但原来不是──
    一切的一切,都是出自于我的真心。
    是我自己想要保护杨家俐,保护那个一直假装自己很勇敢的杨家俐。
    「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
    对不起三个字梗在喉间,我知道这样的金心仪让他们失望了,但我没有办法,我就是喜欢女生,喜欢杨家俐。
    「小金,我和你妈不是对你失望。」
    沉重的嗓音,如同寺庙里古朴的大鐘,一声又一声的回盪在我心间。
    金心仪父母最真的关心,如同一道暖流注入了我的心房。
    她们的声音不是偽装的,她们真的没有对自己的孩子失望,只是这条路太过于崎嶇,她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饱受痛苦折磨。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条路并不好走。」
    「我知道的,我不怕。」
    我的回应,让电话另一头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们会直接掛掉电话时,我又一次听见了声音。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包容和妥协。
    「这事我们不管了。」
    「你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好照顾自己。」
    咔的一声,切断了我尚未说出口的歉意与感激。
    「谢谢你们。」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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