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相貌,截然不同的两种眼神,我说不上来,只觉得他身上散发着死气,让人害怕。
    他捧住我的脸,冰凉的唇贴了上来,那只不带一丝温度的手摸到了我的后腰,隔着衣服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冰冷。
    我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力气,身体软在他的怀里,任他索吻。
    他似乎并不会接吻,只是在模仿梁言,不过是嘴唇单纯地贴在一起,他好像也格外地满足。
    “你可以,把我当成他。”
    他看着我,眼睛里像是有团浓郁的墨。
    我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滚出他的身体!”
    他既没有反抗,也没有做出特别的反应。
    他的手伸向我,手指停留在我的脖颈,感受着我鲜活的脉搏。
    “它在跳。”他说。
    我以为他要威胁我,顿时收紧了力度。
    他的脸渐渐变紫,脸上却意外地平静,看不出丝毫痛苦。
    不知道他是太能忍,还是压根不像人一样会窒息。
    梁言的身体倒了下去。
    接着,我的腰间突然环上一双手臂。
    “你杀了他。”
    我一惊,猛地转身推开了他。
    “胡说!明明是你……”他竟然污蔑我。
    梁言不会真的死了吧?
    我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个事实。
    他安静地阖着眼,我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又颤抖地缩回了手,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没有呼吸了,就连体温也冰凉得像一具尸体。
    我不知所措地蹲在地上,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我简直太天真,太单纯了,他说不会伤害我,我就信,他都杀人了。
    他带着讨好的意味勾了勾我的手指,微翘的发梢扫过我的脸颊,他的面具接触到我的皮肤,光滑的表面和他的身体一样冰冷。
    他抱住了我。
    面具落在地上发出声音,我却不敢转头看他,生怕自己看到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不都是那样的么,他能成为恐怖漫画的角色,肯定有吓人之处。
    “不要怕我。”耳边传来他幽幽的声音。
    我双眼紧闭,像小鸡崽一样缩着,他的手掌覆在我的身体上,我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他舔了一下,那颗头就埋在我的颈间,他的柔软的头发挠得我好痒。
    他好像舔上了瘾,喉间发出一声低喘,意外地诱人。
    不过我这时候可不敢起色心。
    我狠下心,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有……有起伏。
    我激动了起来,那就证明他是有五官的。
    眼睛,睫毛,鼻梁,嘴唇……
    我的手指在他脸上勾勒,碰到他嘴唇的时候陷了下去。
    他含住了我的手指。
    我睁开眼,看清楚了他的脸。
    极致苍白的肤色和像雕塑一样的精致的五官,没有我想象中的吓人,反而是另一个极端。
    难道他是男版的富江?我不禁疑惑。
    “喜欢吗?”他看着我问。
    他的身材,再加上这张脸,简直是绝杀。
    我不明白他这张脸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
    事实上我确实是一个会被美貌蒙蔽双眼的人,一时间对他放松了警惕。
    “我可以代替他。”
    我瞥了眼梁言的尸体,手上起了鸡皮疙瘩。
    “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本来就活不久了。”
    “什么意思?”我皱起了眉,怀疑他在骗我。
    他沉默了片刻,看着我微微出神,“不只是他。”
    他的身体突然在我面前变得透明,一会消失,一会又出现。
    “你怎么了?”我有些害怕。
    “快躲起来……”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彻底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下来,被厚厚的乌云笼罩着,只有缝隙处还透着一点光亮。
    随着一声响雷,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我想到那些怪物,又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心间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雨越下越大,我奋力跑了起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梁言,在心里向他说了句抱歉。
    ……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学楼里躲雨,全身都湿透了,倾盆的大雨把我浇成了一只落汤鸡。
    不知道是不是打雷的缘故,教学楼里的灯全熄了,只有两个应急照明灯亮着,所见之处几乎都是黑压压的一片,透着几分阴森,连人影都看不到一个。
    我咽了咽口水,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雨水顺着我的衣角,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和另一种深色的液体混在一起……
    我低头一看,心脏怦怦直跳,有点被吓懵了。
    那是血,好多的血。
    我朝走廊的尽头看去,深色的血水像是一条小溪,缓缓地流向我。
    我往后退了一步,两条腿直打颤。
    范围扩大了,我以为这样的场景只会在晚上出现。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左臂,好痛。
    拜托,谁来救救这个荒谬的世界啊……我在心底无声地呐喊。
    短暂的宁静在一道尖叫声中破碎。
    我看见了它,它在黑暗中渐渐显现出真身,一个十分令人作呕的长相,各种肌肉组织拼凑在一起,组成奇怪的形状。
    跑,是我现在唯一的想法。
    我担心里面可能会有更多的怪物,所以选择冲进了大雨里。
    我不敢回头,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大雨哗哗地打下来,冲击出一阵水流,风也刮得越来越大,有种要席卷一切的气势,天空昏暗无比,不时划出一道闪电,好像末日即将来临。
    我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啊——”
    伴随着一道尖利的叫声,有人从楼上跳了下来。
    他就在我的不远处摔得血肉模糊。
    我站在原地,四肢发凉,雨水好像灌进了我的耳朵里,我的喉咙里,堵住了我所有的感官。
    然而,这只是开始。
    他是第一个,不是最后一个。
    从楼上掉下来的玻璃碎片划破了我的眼角,在我产生痛觉之前,随着一声巨响,眼前突然砸下来一个人。
    她是擦着我的身体掉下来的,四肢在地上摆出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血液像朵靡丽的死亡之花,在她身下绽放。
    她是二班的那个女生,我刚转学过来的那天也是下着雨,她好心借了伞给我。
    我来不及害怕,就看到更多的人破窗,从楼上跳了下来,摔在地上,变成一摊肉饼。
    大雨很快地将地上的血液冲刷得到处都是,我的鞋底浸在血泊之中,染上一片鲜红。
    那是一个怎样的画面呢?
    穿着校服的学生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跳了下来,从生到死,不过是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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