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他道:“庆仁昨日有事,去了趟聚仁堂。听掌柜说,你要出京一趟?”
    舒沅轻弯唇角,颔了颔首:“一早便有这安排。适逢有人同行,到时候一路倒也方便。”
    一开口,舒沅便发觉气氛忽而紧绷起来,顿了顿,又道:“我如今身子好多了,不会有什么麻烦。兴许还能多走几个地方呢。”
    薛承璟指尖在桌面上轻点,勾唇笑了笑。虽一言不发,隐怒勃发爆发,上位者的气息将人重重包裹,难以忽视。
    舒沅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放下杯盏,起身道:“我在此叨扰已久,是时候回府了。”
    仅迈出一步,椅中那人便伸出手来,将她的腰紧紧环住。舒沅僵立在他怀中,感受到他微热的气息,玉白的耳尖漫开羞色。
    薛承璟看着怀中如同木人的舒沅,覆于她腰后的手又重了两分。柔软的躯体靠在他身上,心底的戾气渐淡,只余下无尽的满足。
    坐于茶榻,薛承璟摸了摸她发红的耳朵,垂眸看向她双眼:“先前说的话,沅沅都忘了么?”
    舒沅脑子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他。
    薛承璟捏了捏她手指,凑近两分,将她眼底一丝一毫的波动都看在眼里。
    “沅沅不是说想我。怎么我在这里,你却急着走?”
    舒沅抿了抿唇。她是挂念他,但不是这种想法,磕磕绊绊道:“三表兄有要事在身。我不好再打搅……”
    正说着话,薛承璟忽然伸手,在她脖颈上摩挲。薛承璟指腹谈不上柔软,在她柔嫩肌肤上磨蹭,实在叫她难以忽略。
    舒沅眸中泛起水雾,不解地看向他。
    薛承璟面容俊美,此时含笑看来,却有两分妖异,他道:“沅沅声音很好听。但为何总是说这些我不爱听的。”
    他的手还停留在她颈窝,舒沅从未有过在他身上感受过这种情绪。分外亲密,却又十足危险。
    作者有话说:
    很多天没更新,实在很抱歉。几乎把请假条写成日记了。
    之前说是隔日更,几乎都是隔一天晚上熬夜到两三点,一次写完的。前段时间四川大面积停电,我家并不是每天都听,但基本是隔一天停一次。周三基本恢复正常,但我生活里又发生了一点需要处理的问题。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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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不待在我身边,欲往何处去?◎
    舒沅坐在他怀中,身体有一瞬僵硬。忽然间,睡前的一幕画面骤然闯入脑中。
    舒沅纤长眼睫微颤,不敢置信地看着薛承璟。
    他居然,居然亲了她。
    舒沅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三表兄……想要我说些什么。”
    薛承璟目光一寸寸在她身上辗转。从前他这般看她,舒沅只当他疑心自己居心叵测,那时她只装作一无所知便好。
    而如今……这样的审视全然变了意味。
    舒沅双颊滚烫,越是想冷静下来,越觉得脸颊发热。薛承璟抬手碰了碰她脸颊,似要看尽她心底所想:“沅沅不是知道么?”
    舒沅红唇微张,但到底接不了这话,又闭了嘴。
    薛承璟捏住她下颌,迫使她面对他,淡声道:“沅沅费尽心思要我成为一名受人称赞的君子,原以为依你所愿便好。但如今为何又与他人亲近?”
    舒沅眨了眨眼,她那时的头等大事还是要照顾好他,小声反驳:“也没有费尽心思,更没有处心积虑。”
    薛承璟眸色幽暗,朦胧灯光映照在他眼底,也无半分暖色。
    “可我是一心一意,贪图你的眷恋。”薛承璟低声道。他眉眼精致好看,垂眸时动人心魄。
    分明他居于上位,此时居然有些柔弱可怜。
    舒沅心底闷闷的,不由道:“我……并没有与他人有亲近之举。”
    薛承璟目光微动,轻笑:“沅沅行事端正。但他们心思各异,一心迷惑于你。”
    舒沅攥紧了袖角。他这话,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若非如此,怎么会连赵玉堂也提到了,偏偏一字也没有提起我。”
    舒沅一愣,他竟连她与人闲谈所言也清清楚楚,但更叫她惊讶的是他居然这般在意。
    薛承璟唇角轻勾,不轻不重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又拉近两分。舒沅赶在他开口前,慌慌张张解释道:“从前的事,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何必要在外人跟前提起。”
    反复提起旧事,难免叫人怀疑有挟恩图报的意图。
    且当年赵逸等人出言不逊,屡次出言羞辱。说他是她召之即来的野犬……
    薛承璟静静看她,忽而一笑:“可我却希望你常常提起。”
    “不光彩又如何?你一次又一次地挑中我,可怜我,于我而言便是最值得珍惜之事。他人所想,我又何曾放在眼里?”
    舒沅脊背微僵,心底发苦。
    她早早知道他无人管束会走上歧路,养就一副冷硬心肠。
    可眼下看来,他并非像她期待那般养成温良亲和的秉性。
    并不讨厌。
    但一时间也难以接受。
    舒沅尽量挤出一丝笑,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三表兄与我……”
    薛承璟眼睫微抬,舒沅在他的目光中止了声,霎时间连气势也消了下去。
    舒沅不安地眨了眨眼,手指攥得越来越紧。
    在他面前,很难做到若无其事地粉饰太平。
    薛承璟吻了吻她指尖,直勾勾地看她:“赵逸裴衍等人蠢笨不堪,但唯有一事看得明白。我对你言听计从,无有不依。”
    舒沅后背发凉,昔日不堪之言涌入脑中。
    “畋犬一生只有一位主人,除非主人死了。沅沅不待在我身边,欲往何处去?”
    舒沅屏住呼吸,手脚仿佛失了力气,整个人软绵绵地被他圈在怀中。
    舒沅小脸苍白,乌润的眸子失了神采。薛承璟以为她被自己吓到,唇角笑意淡去,怜惜地抚着她的脸颊。
    “沅沅不必害怕。畋犬总是比主人死得早的。到那时,你……”便可重获自由了。
    薛承璟声音放得很轻,但一字字落在耳中,舒沅如遭雷击,连忙打断:“不准说这样的话。”
    薛承璟又看她一眼,毫无情绪的面容重又染了笑。
    他好像在欣赏舒沅露出的疼惜之意,默默看了一会儿,才颔了颔首。
    二人静默无言地对视着。
    舒沅心绪复杂,一面痛惜自己经营许久的事终究成了泡影,一面恼恨他伪装许久欺骗于她。
    舒沅忿忿道:“你明知我身子不好。还存心说这些话来气我。”
    顿了顿,又道,“我不大舒服。你快放开,我要回府养病了。”
    薛承璟置之不理,反而是摸了摸她的脉搏。
    “沅沅应当并无不适。只是心跳快了两分。”
    舒沅被他看得双颊绯红,闭了闭眼,信口胡诌道:“你不知道我。我知道自己的毛病,须得静养。”
    薛承璟却又将她抱紧,舒沅被他的动作弄得彻底呆住。
    薛承璟轻蹭她侧颊,他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右耳:“可只有你在身侧,我才觉得自己的病好了。”
    兰香再次进屋侍奉时,舒沅已在榻上坐了许久。
    发丝微微散乱,又经过一阵情绪波动,神色较平时更灵动两分。兰香看了一眼,而后规矩地垂下目光,没有多瞧。
    但下一刻,兰香便又听到榻上美人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便是杯盏置于桌案上的声响。
    世家贵女的规矩仪态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兰香默默想着,姑娘会如此,大约心中真是烦恼极了。
    可姑娘唤人取水净手,兰香只好又开了口:“姑娘。奴婢服侍您。”
    兰香握住舒沅的手帮忙擦干水渍,动作间瞧见她腕上的红痕,不由愣住,捏着帕子在原地呆了呆。
    兰香能近身伺候舒沅,是有人教导过的。从前做杀手的时候,手起刀落便了结了任务,如今伺候姑娘,定要多费心。
    兰香那时还好学地问了迎雪大哥可有什么心得。
    他说,只管将姑娘当宝贝供着就成。
    这当然也是殿下的意思。
    兰香拧紧了眉,殿下便是这样对他的宝贝的么?姑娘手腕竟红了一圈。
    舒沅又回去坐下,对着屏风呆坐,好一会儿才发现兰香还在屋中。
    他虽不是她期待的那等温润公子,但在政事上从不懈怠。方才在此盘桓许久,一时半会应当不会去而复返。
    思及此,困意才又占了上风,舒沅在天亮前又歇了一两个时辰。
    翌日醒来,舒沅面色如常,只当是在此做客。
    兰香领着一众婢女上了早膳。菜色丰富,色香俱全,暂且还没有要亏待她的架势。
    舒沅此时头脑一派清明。但仍是琢磨不清他的想法。
    病大约是没有的。疯却是真有两分。
    在政事上分得清楚。在她这里……却有些斤斤计较了。
    其他世家公子,也会这般行事么?
    舒沅眉心微蹙,那时只顾着观察那些上进公子念书作画上的事,哪里会想到这些。
    尚未动筷,薛承璟便迈入厅中,到桌前落座。伺候用饭的丫鬟也叫他挥退。
    薛承璟夹了块山药枣泥糕到她碟中。舒沅瞧了眼,是吉祥斋的点心,她平常会让春桃买来吃。
    舒沅忽道:“我不喜欢吃这个。”然后抬眼仔细瞧他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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