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好多人来去。
    等着谁的时候,总不会觉得自己是孤寂的,就算是自己坐在黄昏的长椅上,看着夕阳成了白天的尾巴,夜晚的降临。
    之前她是很讨厌黄昏的,因为黄昏来了就代表一天要结束了,总觉得橘色是衰微的顏色,是孤寂的顏色,是抓不住所有的顏色,因为大家都回家了,而她忘了自己也有地方该回去。
    她看着远方的时候是看不到近处的,特别是脑里还在想着些什么的时候,所以一切像是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
    宛如不曾离去一样。
    「安。」
    她愣愣的抬起头,看着他有点憔悴的微笑。
    「漉辰,你怎么……」刘安诗有点慌张,本来想好要说的字句因为太过突如其来而被打乱了。
    要说什么?要问什么?你还好吗?你过得怎样?是这样吗?她想的是这么肤浅的问题吗?
    「这是我想给你的东西。」
    结果是林漉辰先开口了,她看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让她屏住呼吸,接过的手抖的厉害。
    是几张摺好的信,还有一条手鍊,跟她手上现在戴的一模一样。
    「我之前发现你戴着的那条破有点夸张,所以我又去买一条新的。」他说,「我本来要请严辉帮我拿给你,后来想想还是我自己来比较好。」
    刘安诗说不出话来,两样东西拿在手上,无法克制的让人想哭。
    「我想跟你说的,都写在里面了。」林漉辰伸手阻止她现在把它打开,「等我走了再看,好吗?」
    我还是没办法接受在别人面前赤裸的摊开一切。他笑得有点凄凉。
    刘安诗点了点头,把那些小心翼翼的抓好,抬头看着他的眼神有点不捨,像是现在才懂得他的苦衷,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到底有多不体谅。
    无论在他身边扮演任何角色,她都没有好好尽责。
    「你要去哪里?」
    「回家,很快就回来了。」
    他们都知道家指的是哪里。
    刘安诗最讨厌他这样了,先讲场面话安抚她的情绪,等到她发现事情严重性的时候,又让她像热锅上的蚂蚁着急的半死。
    她不知道很快就回来了这句话,到底有多少是真实,也许半点都没有,但是她现在不会问了,只是忍着哽咽点头几下。
    至今她才明白,那是对他而言最好的温柔。
    「严辉会好好的照顾你吧?」
    「会……会的……」
    她知道一定是这样,她找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拋弃自己的一个人。
    「那就好。」林漉辰用满是温和的眼神看她,一切都怀念了起来,「你还有什么没跟我说吗?」
    一定有的,因为她总有有种急着想说出什么的感觉。
    忘了什么呢?刘安诗焦急的看这那张平静的脸,想到他们一路走来的一切,想到他们在陶艺教室的相遇,想到版画课,想到第一次坐在他的机车后座,想到他那天被压在地上狠狠的伤害,想到那之后变调的一切,想到不幸却也是最幸运的自己。
    过往嚎啕大哭的理由已经变得遥远,看不清了。
    她颤抖着开口,许久才发出声音:
    「你要过得好好的。」
    不要一直为了别人难过。
    「要快点找到真的喜欢你的人。」
    好好的跟他坦白。
    「也要好好的爱自己。」
    别再那么用力的自伤。
    「然后比我幸福。」
    这是最后一个寄託在你身上的愿望。
    「漉辰……」
    她努力忍着眼泪挤出微笑,肯定是那样的难看,「我们分手吧。」
    他轻轻一笑,把她搂进怀里,「好。」
    那一下比之前都抱的还要更紧,放手之后,他们之间就结束了,她要在这里杀死所有感情,然后重生,他们就谁也再没办法干涉谁。
    那是她第一次好好传达自己的关心,而不再是总是需要别人来替她着想的刘安诗,她会让他放心,成为一个抬头挺胸的人。
    成为一个令人骄傲的朋友。
    她多不想放开手,现在这样好像回到了他们的当年,他跟她都还很好的日子,最单纯的喜欢跟仰慕,她好不想放手,明明答应自己要笑的,却还是笑着就落了两滴泪下来。
    真的要说再见了。
    不久靠在胸膛的温度离去,这次她挥着手,直到他远远的走出侧门,消失在馀暉当中,她放下手,坐回长椅上,把那些信拿出来摊开,一字一句的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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