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我们去小仓山踏青好不好?」伊周心血来潮,这般问起千代。
    千代听到有机会外出游玩,下意识自然是同意的,但仔细想想,伊周的伤还未完全復原,不知是否能禁得起,「好是好,但你的伤还未癒合,可以吗?」
    「唉呀!我是手受伤又不是脚受伤。」伊周好笑的道,他撩着千代的一綹青丝,满是情思的说:「其实,是为了逗你开心的啦!而且怀孕期间,去看看山、看看花草,有益身体健康,以及陶冶胎儿心性。不要像我父君老是让母君待在家里,受尽保护,搞到最后生出我这笨蛋。」他一切总是以逗千代为先,令千代不禁噗哧的笑了出来。
    「哪有,你是劝学院的榜首吔!还是年纪最轻的文章生,哪里笨啦!」
    「有!在我亲爱的千代面前,我就显得笨啦!」伊周亲暱的搓揉千代的纤纤玉手,自我调侃起来。
    五月时节,漫步在山野之间,委实是件享受的事,阴凉相间,清爽山风挟带绿叶的香气,和情人约会,是饶有风情的事。
    伊周牵着千代的手漫游在这片青鬱山里,他相当贴心的放慢脚步,让千代能够与自己并进。
    下过雨的翌日,水泽澄净,映着蓝天白云,与青草的翠绿。以为不怎么深的积水,步行而过竟溅起白亮亮的水花。
    伊周为此调皮的笑着千代:「你看你,吃多了重了,连过个水都这么夸张。」
    「嘖!」千代探出拳头作势要揍他,她斜睨了伊周一眼,说:「没读过定伯卖鬼啊!说的就是你这饿死鬼,过水也不出声,拖你抓去卖,或许还能卖个好价钱。」
    伊周自信的比划着自己,笑道:「有看过长这么帅的鬼吗?嗯嗯,当然没有。我这是千金难买呢!」
    「嗤…大情圣……」千代亏了他一句,自己也跟着笑了出来。
    分岔的树枝探出盘根错节手指,向来往的路人招手。看着看着就挺好的了,伊周的手就是忍不住的想攀折,并放在鼻尖嗅闻淡淡清香。一路上,千代没有细数,但各类常见的枝条都已收集齐全在他的手里。
    散步约莫了一个时辰,两人在一片花海驻足。这里的花五顏六色,直把眼看花还数不清。千代简直看呆了,数大便是美,她从小有个愿望即是纵身花田里玩耍,从未料想过有这样满山遍野皆英华的美丽世界。
    「让我玩一下好不好?」千代扭头问伊周。
    他点点头,回答:「当然好啊!来这里本来就是要让你开心的。」他指向远处的橘树,「我在那里,你如果累了就来找我吧!不过记住要小心。」
    「好喔!」千代乖巧的应允,遂兴致勃勃的跳入花海间游乐。虽然挺着微凸的小腹有些辛苦,但在美景当前哪有累的道理?
    坐在树下的伊周瞇起双眼观赏着千代陶醉于花间的景色,被蝴蝶繚绍的千代那满满幸福的笑容委实令伊周心花怒放,看她怀里抱着的花儿越来越多,有刈萱草花、龙胆花、桔梗……她的脸容也愈加满足。
    「要宠妻嘛!也要爱妻有体力有活力呀!」千代的神情已经完完全全映在他的脸庞。
    不久,但见千代抱着一束色调配置十分和谐的花束向橘树前进。纵然汗水自脸颊毫不留情的滑落,怀里的花束填补她的心灵使她心满意足。
    自远而望之,橘树的叶子浓密青葱,衬显花色的洁白。千代一经过,风恰好吹袭,捲落如同晨雨点滴的橘花与繾綣香气。
    伊周替千代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对方,「喝水。」
    正当千代接过的同时,一片橘花飘然落入杯碗,教人感到此杯水弥足珍贵。
    「哇…棣棠花呢!」伊周颇是爱怜的抚翫千代抱来开得正红正艷的棣棠。
    千代放下唇边的杯水,拾起其中一朵,笑说:「採擷返家细观赏呀!」
    伊周呵护着的说:「花红似袍兮情人怜。看到她,我都会想到你呢!」彷彿寄千代之情于此花。
    「既然你爱不释手,这朵送你。」千代爽脆的笑道,难得有这般怜花的男人。
    伊周望千代一笑,笑说:「好啦!其实我也有东西要送你。这样交换刚好。」言毕,他随即自一旁挽下一朵球状的小白花。
    伊周凑过去,在千代满心期待的眼神中,捋了捋千代的鬓发,轻轻将花儿别在她的耳间。
    「这是……好熟悉的感觉……」千代轻触着耳边的小花,搜寻有关此花的记忆。
    「这是…当年松君装饰在你发上的花儿。」虽说伊周没有晒到太阳,他的双颊也跟着千代泛红,「那时候,你原本要和我分享,但我却因为对你的误会,一时气愤将它扯下扔在地上踩。我想说…还你一个。」说到这里,伊周的双眸已然湿润,似水散发无尽的柔情。
    「原来你还惦记着。」千代一副你没有说我都不记得了的样子。
    「你知道吗?我好开心能和你出门远游。很少达官贵人的妻子能做到这样,像定子绝对没办法和你一样陪我爬山踏青,走遍碧草迤邐。」伊周深情款款的表白。
    在这五月的碧海蓝天世界,山之高,人之小,却很美。在伊周心里,他获得了全天下的男人都没有的事物,那就是与千代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傍晚前往西宫的路上,早上的对话盘旋在脑海……
    「皇上,中宫不可久无子嗣,如此有违传统。」道长鉴于自家女儿嫁给天皇已歷数年,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反倒让身为宫廷女官的御匣殿别当生下了女儿,故这般提醒。
    「这个…」天皇面有难色,彰子毕竟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娶来的妻子,又和定子截然不同,且年纪略嫌小,怕有些不妥。
    看到天皇犹豫了,道长便明白天皇不会束手就擒,于是一语威胁的说:「皇上您想想,皇子中,便只有敦康亲王一男,且其母已亡,背后无权无势,如何接任未来的东宫之位?臣能鞠躬尽瘁的庇护敦康亲王,只不过……」
    他话说的很明,只差做不做而已,天皇犹疑了许久,最后还是来到了西宫。
    西宫内,彰子本来在练习着琴曲,她本身热爱琴音,因为琴语乃情语,但凡听之彷彿安慰着自己不可能实现的少女恋心。
    天皇一踏入西宫的主殿,穿越层层帘幕与屏风,恰巧撞见此一景:一头明镜一般乌黑亮丽,如隋初美人张丽华的三尺长发流泻于地,披在她娇小的身躯,在灯光的熠闪下发光可鉴。加上华美的面容,与灵气的闪动,绝代至歷朝歷代皆无可比拟的程度。只是少女惟十四、五岁,委实太轻。
    她发现天皇的身影,虽说方才已闻藏人的报备,但料不着他的脚程如此之快,她挪动身子向前,落落大方的迎接。
    「皇上怎么突然来了?」彰子轻声低问。
    天皇的心又飘忽不定了,对方年纪甚幼,如此可好?
    伶俐的彰子一眼即看出天皇有心事,连忙关心的问:「皇上有烦恼吗?彰子能替您解忧吗?」
    「这个……」天皇挣扎的望着彰子,她灵动的眼珠子彷彿匯聚全天下的日月精华。脑海里敦康的身影让天皇心一定在某个瞬间,即使彰子的美像天仙一般不可冒犯,仔细想想,彰子已是自己的正室,让她独守空闺,反而衬得自己无情过于残忍,反而徒增彰子的怨恨。
    他寻得了合理的藉口,却还是觉得自己背叛了定子,他说的吞吞吐吐:「我…不希望…让人觉得我独冷落你……所以……」
    「嗯…」彰子倾着头,打算听得清楚点儿,不料,天皇充满狠劲的一推,将她按倒在地……
    「皇上不要!」彰子的瞳孔满是恐惧,她推拒着天皇,一想到伊周,她的双眼竟饱含着泪水。
    天皇抬眼凝睇着惊恐的彰子,心里也万分不捨,一度,两人只静静的看着彼此……
    最后,彰子驀然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纵使喜欢伊周,不希望其他男人的冒犯,但,自己跟身为堂兄的伊周之间,碍着后座身分,早了无可能,别无选择,自己一生要面对的该是眼前这名男人。将他看作哥哥,这岂非逃避的想法?他到底是自己的丈夫,这是千真万确也推諉不了的事实。
    泪成玉筯横贯彰子的脸颊,她再度推了推天皇,含着泪音说:「对不起,您是我的夫君,我不会再拒绝您了……」
    「彰子……」天皇不知不觉也为她感到心疼……
    这一夜,是欢愉抑或折磨,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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