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世,再不投身帝王家。”
    “你若是愿意,我再去找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惠帝到底是怕的。
    怕即使在另一个世界重聚,宴知雪也不愿再同他有?关?连。她的死小七遭受的苦难,追根溯源,都在他。他于?她偏宠,却?未能护好她。可?他真的好想她,哪怕在梦里见一面都好。
    只?可?惜,连梦都没有?。
    “陛下。” 卯时一刻,多乐终是回了?来,刚迈入殿内,宴宴笑音已响彻其间。“四端和初家姑娘到了?,现?在殿外等陛下召见。”
    此刻惠帝已归于?常,“即刻宣。”
    多乐应了?后,扯高嗓子喊道,“宣荔山四端和初家姑娘觐见。”
    话落,延礼和初夏相偕步入大殿,衣饰考究,姿仪端方。
    一刚一柔,说不出?的登对。
    看着他们,惠帝不禁感慨世事神妙。他们本该是未来帝后,被意外强行断了?牵连。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这缘分断了?,还断得彻底。不想两个人还是走?到了?一起,默契并肩,美好得叫人挪不开眼。
    “草民四端。”
    “臣女初夏。”
    “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折腰,行躬礼。
    惠帝因声凝神,“平身。”
    “多乐,赐坐。”
    片刻功夫,延礼和初夏于?帝王案几下,一左一右落坐。
    惠帝先是望向初夏,低声问她,“这些时日在咸佑住得可?适应?”
    初夏清雅笑笑,万分得体:“谢陛下记挂,臣女万事都好。”
    惠帝:“那便?好。”
    紧接着,又提到文武斗招亲这事儿,
    “眼下这般境况,初初可?有?料想到?初初可?还记得自己之前说的话?”
    这话勾动了?初夏的记忆。
    刚进咸佑时,陛下就问过她她和四端的关?系。正欲答,怎知被延礼抢了?先,“文武斗招亲是草民唐突了?,同初姑娘无关?。”
    一句话,把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身上。似浑然不知这派行径若是较真,妥妥地冒犯了?陛下,该挨责罚的。
    同时,也将此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带到了?自己身上。
    惠帝静睇他十?数息,忽然迸出?了?句,“你不怕孤?”
    多乐:“......” 这小皇子的待遇,果然是旁人没得比的。怕是骑在陛下的头上也不会挨罚的。
    初夏若有?似无地弯了?弯唇,心道,这狼崽子苏将军都照打,他怕过什么?
    延礼凝着自己的父亲,他那般敏感,怎会不知他对他没有?任何恶意?他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忐忑心慌,以及克制。
    他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若是看出?来,他为?何还不认他?是在怕,还是在筹谋什么?
    延礼揣度着他的心思,面上,答复与他,“孟大人说陛下最是柔和仁爱,四端自是不怕的。”
    闻言,惠帝不禁错愕。
    孟大人竟是这般对四端说的吗?他以为?他早已对他失望透顶,提都不愿意提。
    须臾之后,回神,转向多乐,“传膳吧。”
    多乐应诺,随即出?了?厅。
    帝王拿出?了?那份万字书柬,翻开,认真问询。延礼挨个答复,平静而专注。初夏没有?事儿可?干,可?她一点都不在意。
    她很开心,能见证这场父与子的重聚。这是帝国之福,亦是万民之福。更重要的是,狼崽子终于?知道了?有?父亲是什么感觉。
    沉溺不知时间过,直到多乐重回殿内,身后跟了?几位内侍,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个食盒。
    “陛下,要不是先用膳?”
    惠帝应允。三?人起身,一道去了?偏殿,帝王平时都是在那里用膳。只?是他从?来用得少,从?未似今日这般大阵仗。
    八菜一汤,多乐的意思,寓意长久。
    这对父子都太苦了?,未来,能常伴彼此左右就好了?。一张方桌,被占得满满当当。食物的香气拂来时,帝王看向两个小的,“用膳吧,不必拘礼。”
    话落,先行提筷,往自己碗里夹了?些菜,都不需要人伺候。
    多乐也不多事儿。没人比他更明白帝王的心思,也没人比他更心疼他。这一顿饭,他等得太久了?,随心所欲点又有?什么所谓?
    他动了?,两个小的也是不约而同地拿起了?筷子。
    延礼在离初夏最远的瓷碟里夹了?块翠玉豆糕,末了?却?是放到了?初夏的碗里。
    初夏下意识垂眸,碗里的那一抹绿当真是娇艳欲滴,勾人味蕾。只?是这狼崽子,会不会太百无禁忌了?些。
    眼下当如何?
    心绪浮动,初夏视线微抬,只?见陛下专注地吃着东西,似未发?现?此番异动。
    佯装的吧?
    肯定是。
    那她便?也佯装吧,坦然望向延礼,“多谢四端先生?。”
    话落,便?微垂了?头,吃起了?那块翠玉豆糕。
    延礼看了?她一会儿,亦是专注用膳,姿仪比之几年前在将军府不知道好了?多少。
    惠帝眼角的余光从?未离开过二人,嘴角抑不住上翘。
    一点点的,悄悄泄漏了?他的好心情。
    一个时辰后,惠帝终于?发?话放两人出?宫。初夏迟疑了?十?数息,对延礼说,“你先跟多乐公公出?去,父亲让我带几句话给陛下,说完了?便?去寻你。”
    延礼不疑有?他,乖顺地应了?。朝惠帝行礼,他只?身出?了?泰安殿。此间瞬间堕入沉寂,片刻后,惠帝先一步开口,“初初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初夏回以清浅一笑,既而取下了?脖颈儿上的护身玉。拿在手中,万分珍惜地摩挲了?一会儿,她朝着帝王的案几踱。于?帝王诧异的目光中,将那截白玉放至他面前,“陛下,这截玉是四端的,我在藏龙山发?现?他时他便?戴在身上,上面刻了?延礼二字。”
    “陛下幼子,可?是也唤做延礼?”
    话至此处,她瞧见当今圣上已垂了?眼,目光将这截白玉全然拢住。他似乎想拿起细看,却?是未能够,他的手僵得很,动一寸颤一寸。
    初夏不禁有?些心酸,也未有?再开口。过了?好一会儿,帝王终于?将那截玉拿在了?手中,他拿指抠着“延礼”二字。他始终低着头,初夏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的眼中是否有?泪。
    但这些不重要了?。
    帝王第七子,命定的太子,这一世,再度走?到了?这里。
    “陛下,我曾为?护他,将这截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如今,我将它交给您。只?因,闵延礼他有?父亲,他亦渴望得到父亲的爱与关?照。”
    “在来见陛下的前一晚,他一宿没睡,连看日出?,都要挑在您最常呆的地方。那个时候,他迷茫稚气得让人心疼。”
    “说这些,并不是想催生?陛下的负疚。只?是想让您知道初夏从?未说谎,四端的心一直是向着您的。这一次,请您无论如何都要守好了?。”
    “臣女,告退。”
    躬身行礼,随即离去。
    ......
    另一厢,延礼随着多乐出?了?泰安殿。
    他不欲离初夏太远,便?在殿前的一株古树下等待她。多乐原是要陪伴于?他的,被他推拒了?。彼时,天色已黯,他隐于?昏暗中,冷寂得仿佛暗色的一份子。
    某一刻,他凝眸看向某处,只?见三?皇子站在那里。视线,没有?任何铺垫地触在了?一起。
    三?皇子牵唇轻笑,旋即提步走?向了?他。
    很快,对面而立,中间隔了?三?四步的距离。
    “喜欢初初?” 现?下没人,三?皇子竟是作假都不愿了?。一见面,便?是叩响了?正题。
    听他这般亲昵地唤初夏,延礼那双漂亮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初初这两个字,不是你能喊的。”
    三?皇子似没感受到的戾气,温雅勾唇,“是吗?”
    “你可?知我近几年一直在发?同一个梦,在梦里,初初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玄钺太子妃。她对我万般温柔,体贴入微。”
    “那一帧帧生?动真实,仿佛真切存在过一般。你说,这些梦境会不会前一世的映化?”
    延礼冷冷睨他,“弱者,才会沉溺虚无缥缈的梦境。初夏会是我的妻子,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闵延清却?是摇了?摇头,眼神莫名,“前世,她死了?,死在了?那座叫做叩风园的宅子里。”
    “是你逼死她的。”
    “是你把我们分开的。你若没来,她便?能顺利执掌凤印,尊荣一世。”
    话到这里,闵延清变得歇斯底里。
    延礼定定睨他,想寻找他是在佯装的痕迹,然而,并没有?。闵延清的情绪是真的崩溃了?,到了?他无法?抑制的程度。
    “这一世,你又来?”
    “你还想她再死一次吗?”
    “四端,你能不能放过她?”
    第56章
    这一瞬, 延礼动了杀人的心思。
    闵延清死了,便再说不出这样荒诞, 令他厌烦的话了。明明知道闵延清在故意?激怒他, 迫着他放弃初夏,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夏夏死在叩风园的样子。
    怎会如此?
    比起他,夏夏是?不是?更喜欢闵延清这般温文尔雅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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