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千曲说完就要关上门。
    陆清川将手放在了门框上,眼看着就要被夹住了,他却没松开手。闻千曲没忍心夹下去,摁停了门。
    两人僵持在门口,龟奴也不敢插话。这时,一间屋中走出一个气色有些虚的女子,显然是月影楼的常客。她看到站在廊上的男子,立刻两眼放光。
    “这是新来的吗?我怎么从没见过?”说着手就往陆清川脸上捏去。
    陆清川也不躲,仿佛真的是个任人把玩的小倌一般。
    眼看着女子的手就要捏上陆清川的脸,闻千曲将人狠狠拽进了房中,摔上了门。
    门外传来跳脚声和龟奴无奈的安慰,“这位姑娘先要的,客官还是等下次吧。”
    陆清川深情地望着闻千曲的眼睛,捧住她的脸吻了上去。闻千曲推开他的手,避了过去。陆清川不敢置信地摸着被她推开的部位,脸上闪过受伤的神色。
    “为什么?”
    闻千曲按捺住怒气,“你自己不知道吗?”
    陆清川低声道:“因为你扔下我四年,我还在等你吗?”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闻千曲的怒气被愧疚熄了大半,但她想到洛渊和灵风差点葬身火海,不得不硬气起来。
    “那因为什么?找到心中所爱,后悔当年答应娶我了?”陆清川的声音很平缓,仿佛在说一个他早已接受的事实。
    闻千曲凝视着他的眼睛,印象中陆清川是胆小,温和,善解人意的,她似乎从没意识到他有这么锋利的一面。
    见她沉默,陆清川以为自己言中了,钻心的疼。
    水可以离开鱼,鱼却离不开水。
    “你不想再娶我了。”陆清川狠咬一下嘴唇,“也没有关系。”
    他小心翼翼地揪住她的衣摆,“只要让我跟在你身边,做个侍郎,奴仆,我都愿意。只要你喜欢,小倌我也愿意做。”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薄情寡义之人吗?”见他根本没意识到过自己的错误,闻千曲痛心道,“我问你,你当初跟姜承说了什么?他都已经那么难受了,你为什么还要刺激他?你设计诱骗洛渊,抽他内力毁他经脉还不够,为什么还要杀了他?甚至还要杀灵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来我为你做的一切,在你眼里都是错的。”陆清川退了几步,抽出佩剑,将剑把递到闻千曲手上。他跪到地上,扯开胸口的衣服,将剑尖抵在心口上,“你杀了我吧,来给他们报仇。”
    闻千曲撤回剑,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怒道:“陆清川!你又在玩什么以退为进的把戏?你知道我不可能会杀你。”
    “你不理我,怪我,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两行清泪顺着陆清川的面颊落了下来,“你让姜承不要为你守节,我帮你做到了。没有洛渊,你就不会跟魔教牵扯那么深。我就是恨他。就是要杀了他。”
    明明他在强词夺理,但责怪的话梗在闻千曲的喉间,说不出来。
    “你还记得百安吗?我们一起在善堂领养的那些孩子,她们都长大了,剑法和轻功都练得很好,她们都很想念师母。”陆清川枕上她抓在自己肩头的手,轻轻磨蹭着,闻千曲眼神松动了些,没有抽回手。
    陆清川破涕为笑,“你的话我都记在心里,我一直都有好好吃饭。你不是一直希望我长胖些吗?你摸摸看,看我胖了没有。”
    他拉起闻千曲的另一只手,朝自己的腰间摸去。
    “哟,陆清川,在这唱什么大戏呢?”
    听到洛渊的声音,闻千曲下意识地缩回了手,跟陆清川拉开距离,扭头向窗口看去。
    洛渊坐在窗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闻千曲。
    “我们什么都没做。”闻千曲连忙解释道,“不是让你先休息吗?”
    陆清川手中落空,目光犹如毒蛇一般游向洛渊。
    “我睡得着吗?闻少主豪掷万金,包下月影楼头牌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只是没想到这头牌这么普通啊。”洛渊扫了眼陆清川,怪笑了一声。
    “传遍了京城?”闻千曲忽略了洛渊的不满,向陆清川问询道。
    陆清川垂下头,敛住眼中的凶光,点了点头,确认了洛渊的话。他正是得了这个消息,才找上门来,逼着龟奴带他来知序房中。
    看来她归来的消息是隐瞒不得了,真是美色误人。只是这消息传得这么快,定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知序,杜子柳,还是月影楼背后的主人?闻千曲顿时觉得一张无形的大网向她张开。
    *
    月影楼的暗室中,知序睁开眼,从床上挣扎起来,看着眼前的背影道:“主子。”
    “怎么没有吃药?”
    “今日太过紧张,忘记了。”
    “以后可不要忘了,多忘记几次,大罗神仙也保不住你。”
    “是。”
    “在闻千曲身上找到了吗?”
    “没有。到处都摸过了,衣服也送进暗格让爹爹检查过了。”
    “东西一定在她身上。你要想办法从她口中套出那东西的下落。”
    “主子,她要我跟着她。”
    “那你就跟着,有什么异动随时向我汇报。”
    “真是可惜了你这副身子。我都还没碰过。”说话之人摸向面前的绝色。
    知序侧身躲开,低着头,手抖个不停,仿佛害怕到了极点,“主子,若是让她发现不该有的痕迹,奴不好交代。”
    “哼,便宜她了。告诉百晓阁闻千曲练成了春秋剑法。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知序离开暗室,换上人畜无害的表情,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一进门就感受到一道关切的目光和两道不善的目光朝自己袭来。
    他低头走到闻千曲身旁,一副风一吹就要倒了的病弱模样,“让姐姐久等了,都是知序不好。姐姐莫要嫌弃知序服侍得不好。”
    “他服侍过你了?”洛渊和陆清川异口同声地问道。
    知序这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两个人,“姐姐,这二位是?”
    “洛渊,陆清川,他们是我的……”闻千曲犹豫了下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二人身份。
    “洛哥哥,陆哥哥。”知序乖巧地见了礼。
    陆清川没好气地道:“乱叫什么哥哥?”搞得他们像是千曲后院里的兄弟似的。
    知序往闻千曲怀里缩了缩,“我不是要惹哥哥生气的。”
    见他怯弱的模样,不知在月影楼里被人欺负了多少回。闻千曲心疼极了,深恨当年没有从杜子柳手中救下他,揽住知序的肩膀轻抚道:“我在这里,不要害怕。”
    她接着向洛、陆解释道:“他是我当年从魔教中救出的一个孩子,怪我一时疏忽,让他不幸流落青楼,我打算带他离开这。”
    “原来是他。”洛渊曾以救知序为条件要挟过闻千曲,对他还留有一些印象,“你欺负我也就罢了,竟然连个小孩子也不放过。”
    洛渊吞掉禽兽二字,闷闷不乐地问道:“你哪有钱替他赎身?”
    “赎身?直接走就行了。我看谁敢拦。”闻千曲并不打算给杜子柳送钱,他把知序送到青楼来,她还要找他算账呢。
    “没钱你是怎么拍下他的?”洛渊想不明白其中关窍。
    闻千曲嗫嚅道:“呃,你在我私户上存的钱,被我取来用了。”
    洛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大怒道:“你拿我的钱来嫖小倌?”
    “你怎么这么蠢?”陆清川被洛渊气得脑梗。知序那副狐媚长相,一看就不好相与。
    “我还是不跟姐姐走了,哥哥们会不开心的。”知序沮丧地低下了头,眼中的光芒一下子熄灭了。
    陆清川斜了他一眼,“知道就好。”
    知序望着闻千曲,眼中仿佛有雾气在闪动,“能得姐姐一夜垂怜,知序已经非常知足了。知序是个命贱的,没有福气跟在姐姐身边,但知序会一直记着姐姐,日日替姐姐祈福的。”
    “陆清川心肠是最黑的,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闻千曲说着瞪了陆清川一眼。
    “你怎么不说话?”陆清川怒其不争地看向洛渊,他现在被千曲嫌恶,洛渊说的话应该更有分量些。
    “你倒是说了,有用吗?”洛渊瞥了眼陆清川,陆清川的面皮此刻恐怕比他的心肠还黑。
    见陆清川语塞,洛渊转身跟上了带着知序飞出月影楼的闻千曲。虽然知序确实有着不可多得的美貌,但又怎能比得上他跟千曲同历生死,共享内力的情意?也就陆清川这种无才无德的人会有危机感。
    陆清川无法,见叁人快要走远,也追了上去。
    *
    闻千曲安顿好知序,打算去洛渊房间好好哄哄他,解释下月影楼的事情。才一出门就见陆清川站在廊上。
    “千曲。”见她出来,陆清川赶紧跟了过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是你的人。你在哪我就在哪。”
    “你跟我来吧。”
    见示弱有用,陆清川窃喜,跟在了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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