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嘟嚕嚕嚕……
    『喂?』
    「你好,我是欧布勒拉,请问维尔玛在吗?」他开头,通话另一边安静会儿。
    『欧布勒拉?什么事?』传来另一个他最熟悉的声音。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面对这天真的小情人,他真是有些无言以对,「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跑回去了?手机也打不通,结果打到你父亲那边才找到你。」
    『有啊,我昨天不是说我要回来了吗?』
    「是有,但你不是因为蜜拉的关係才赌气吗?我记得我有跟你说别在意了吧。」
    『……我不是在赌气。』维尔玛安静会儿说,『昨天跟你谈过后,我发现我自己的经歷实在太少了,明明一定还有别的更成熟的做法,我却是挑了一种,简直就跟小孩子被抢走玩具再抢回来,一样幼稚的反应。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说过了,你还小、经歷不多,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而且我也说我很高兴……」
    『所以,你才会把我当作小孩子一样,陪我玩爱情游戏吗?』
    「不是,我……」欧布勒拉一听,急忙开口想反驳,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脑中却想不到理由。
    难道真的像对方所说,自己只是在玩而已?
    『我很喜欢欧布勒拉。』维尔玛突然出声,『欧布勒拉人很好,没有嫌弃我什么都不懂、反应又慢,还答应我这么孩子气的约定、愿意教我这么多,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有自信,成年后第一个喜欢的人还是你,甚至更喜欢。』
    「维尔玛……」这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话,让他有点想哭。
    『但是我年纪太小、经歷不够,你认为我只是玩游戏,而我对你不够信任。』
    「信任?」
    『我想杀了蜜拉,因为我觉得她一定还会再试着把你抢走。但是,我爸爸说,你是有思考的生物,只要你也喜欢我,对方就不会把你抢走,是我对你的信任不够,所以才有这样的衝动。我想了想,的确是这样,因为你把我当作小孩,所以……才……』
    叩咚叩咚碰!
    『走开!』
    『老子高兴啊!』
    『信不信我淹死你啊!』
    『哈哈哈哈……』
    通话另一头突然变得大吵大闹,声音大到几乎把维尔玛的声音盖过去,欧布勒拉依稀认出声音的人,但他注意到的却不是这个。
    『欧布勒拉,你有在听吗?』维尔玛传来问候,欧布勒拉愣了下。
    「呃……你家人在旁边?」
    『嗯,一直都在。』
    「所以你刚刚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应该都听到了吧!』
    欧布勒拉顿时真想切断通话,这傢伙果然还是孩子,这么令人羞耻的话,他居然敢在其他人面前这样说。
    不知道维尔玛是不是也知道他的心情,他听到对方吵杂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关门和锁门的声音,看来应该是到了一个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
    『现在在我房里,没有其他人了。』维尔玛声音传来,『刚才说到哪里?』
    「咳……嗯,说我们互相不信任之类的。」欧布勒拉咳了声恢復心绪,「所以,你才决定回去?」
    『嗯,我想多接触这些事、多学学一些增值经歷,我想我应该就能变成更成熟的大人,到时候,你就不会再把我当作小孩子玩游戏,我也就能更接近你了吧?』
    对方如此上进好学,就为了更接近他,欧布勒拉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会找别人吗?」
    『当然不会。我会跟你一样,找资料来看,看多了就懂了吧?』
    身为大人,他应该要提出建议,实际操作才有深刻的体会,可是以私心来说,他实在不愿意维尔玛去找别人,万一对方有心把人拐走了怎么办?
    「没错,你这么聪明,一定用看的就能学会。」
    避免万一,欧布勒拉的私心压过了理性。
    『是,听你这么说,我一定会努力的。』维尔玛似乎很开心他的称讚,这让欧布勒拉感到有些良心不安。
    「那下一次,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他问。
    现在只剩五天就到九月,或许对方会就这样一直到十月才能再见面,总得让他有些心理准备。但是维尔玛安静许久,久到他以为对方是不是睡着了,还是通讯不小心切断。
    突然,对方深呼一口气后,大吐,『十年。』
    「什么?」
    『请你等我十年,十年后,我一定会去找你。』
    「十年?!」欧布勒拉大为惊吓,激动地站起身,「等一下!以人类来说二十岁就成年,你们魔源体稳固成型也是。你顶多六年就够了,为什么要等十年才能见面?」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什么事情要忙到十年后才能见面?这太离谱了!我……」
    『欧布勒拉,你听我说。』维尔玛阻止混乱的欧布勒拉,有些急促的语气显示他也是有些慌,『我虽然现在是国中生,但是在人界,我已跳级到高中二年级的等级。暑假前,在学校的推荐下,我得到可以进入国外着名的语文学院就读的资格,接下来我得专心学习写自我推荐函,原本暑假就要开始,只是想跟你相处久一点,才会拖到现在。』
    「这么聪明?!」欧布勒拉不由得脱口称讚,随即咳了声,「可是,你之前也说,十月过后可以去找你啊!」
    『那是那时候,但是现在,我想要成为能更靠近你的人,我想把那些时间用来学习这些事上,或许你来也见不着我,那不如暂时不要见面比较好。』
    到底是自己重要还是学习重要!?
    欧布勒拉很想这样喊,但他立刻就阻止自己的衝动,他知道,如果他这样说,对方或许真的会为了他放弃学习,但也有可能会因为学习而放弃他,他不愿出现第二种,但也不希望出现第一种。
    维尔玛是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恶魔,心地善良、勤奋好学,要对方因为自己断送前程,他真的不忍心。
    对方也不出声催促,老老实实地等他回应,欧布勒拉想了许久,有些颓丧的倒坐在地。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就照你的意思……」
    『……欧布勒拉,你在哭吗?』
    「没有,我……」欧布勒拉一愣,他猛然擦去自己脸上的眼泪,但是声音却镇定不下来,「维尔玛,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隔一段时间,有空就传照片给我,好吗?」
    『照片?』
    「我不会打电话打扰你,但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活着阿!」欧布勒拉说,「只要半年一次,或是一年一次也行,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况而已……」
    『好。』维尔玛的声音听起来变得轻快许多,似乎还有些开心似的,『我会每个月传一次照片给你,你也要传你的照片给我,好吗?』
    「我的吗?是可以啊……」
    维尔玛笑了几声,『喔,如果这期间,你想与其他人交往的话,你不必顾虑我没关係。』
    「怎么突然这么说?万一我真被人拐了怎么办?」
    『那没什么。』维尔玛笑道,欧布勒拉顿时却觉得这话引不了他的怒气,反倒在意接下来的话。果然,维尔玛继续说,『十年后,我肯定能变成更成熟的大人,一定能把你抢回来。』
    「哈哈哈,我知道。」欧布勒拉为了对方的话笑,但更为自己猜中对方性格而开心,「你放心,说好不会跟你分手,这期间我不会劈腿的。」
    『劈腿?什么意思?』通讯另一头传来单纯的问话,欧布勒拉笑了。
    通话持续了两个小时,两人东拉西扯,做好了简单的约定后,愉快的结束这场通话。
    没有不捨,没有留恋,有的只有期待。
    手机萤幕上有一张结束通话后,维尔玛拍下自己传过来的照片,依然还是那张平日的脸,只是瀏海似乎又长长了些,就像一个多月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
    欧布勒拉看得出神,一隻手悄悄放到他头顶上。
    「不要紧。我已经活一百九十年,只不过是十年罢了。下次见面便是我两百岁,他说,会给我一个神秘的礼物,要我等着。这期间,我们会互传照片报平安,所以…我没问题……」
    欢快的语气说着说着,逐渐哽咽起来。欧布勒拉实在说不下去,眼泪因寂寞簌簌流下。
    「我想起当初我失去你的爸爸,也是如此,不知道哭了几次。每一次,都是你陪在我身边安慰我。」奥瑞斯将人搂进怀里,安慰般笑着,「不过,你们和我们不一样,我会帮你们祈祷,十年后依然相见如初。现在好好哭一场,哭过之后,请耐心等待他的再次出现。」
    欧布勒拉轻轻嗯的一声,趴在他父亲的肩头上,闷头哭泣。
    十年后,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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